她是个深宅,但凡有这个属性的人,大多附赠另一属性——近视。幸运的是她的近视度数还不算太深,两百来度而已,离睁眼瞎还有一段距离,看东西只是有点模糊而已。但是,在漆黑的夜晚,这样依旧很坑爹!因为——她脸上的眼镜不!见!了!
夜很深,船上的人都睡了,姚妮翻身爬起来,才动了半尺,就觉得浑身酸痛。学过物理的同学都知道,根据万有引力定律,从“高空”落下,是有重力加速度的。虽然不算太高,落也是落到水里,这一下也摔得不轻。随着高度的增加,落到水面上和落到水泥地面上差别只会越来越小。就这么一个挣扎着爬起来的动作,就让她酸痛得想流口水。
好容易爬起来,忽然又觉得有点不对!这个chuáng!眯着近视眼,姚妮又细细摸了一下chuáng头,不意外摸着了chuáng板,这会儿她的眼睛已经有点适应黑暗了,这chuáng的式样略老啊!又不对!姚妮猛地一转头,发现极淡极淡的星光从窗棂的间缝里透了出来。哪家正常的船上会有窗棂啊?!!!
样式古老的家具,造型古朴疑似木窗棂的窗户,窗户上还糊着一层大约是窗纱的东西?这让姚妮浑身起了一层jī皮疙瘩。妈妈,我这是在哪里啊?tt#妈妈我要回家#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后知后觉一摸身上,衣服也不对,好像穿着复古式睡衣的样子,盖的被子也是……伸手一摸,好像是小时候那种有被里有被面儿缝起来的被子,而不是眼下常见的棉胎上套个标准被罩、一拉拉链就成的被子。
这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姚妮心里惊涛骇làng,再顾不得什么摔得深身酸疼了,这种古老鬼片即视感扑面而来的时候,一切矫情都去死去死。姚妮爬起来,勉qiáng下了chuáng,一瘸一拐摸索着想找个门推开出去看一看。心里不由地想:【我这是做梦呢?还是有人整我?】
一不小心,还撞着了个圆滚滚的凳子,撞疼了脚趾膝盖,也发了一些声响!姚妮惊得心头一阵急跳,摸索着想扶起凳子,没想到凳子却是固定在地板上的。还好,它就是个古装剧里常见的鼓状的木凳子。凳子旁当然就是桌子了,桌子上却没有杯壶,光溜溜的。
跌跌撞撞,姚妮终于摸到了门,黑暗里,不知怎么又拉又拽把门弄开了。不开还好,一开门,看到一片漆黑的走廊,她所有的勇气又都消失了。人类总是对未知、黑暗这样的词语产生极大的恐怖,哪怕这里面什么也没有。
后妈!好歹给个手电照照啊!
姚妮缩了,缩回去了,趴着窗户,发现窗户当然不是现代城市常见的推拉式的,反而像是小时候常见的两扇对开式的。小心一摸,果然摸着了个像销子的东西,拨拉两下,打开了。推开窗子,正好看见了星光下的大海,美极了,细碎的星光洒在海面上,波涛轻dàng。之所以觉得是海不是湖,是因为鼻尖嗅到了一股海的气味,略腥,又不是土腥味儿。
姚妮的脸白得一比那啥!即使是海上,远离了工业文明,没有霓虹灯,没有各式路灯,各种车灯,轮船也要开个探照灯吧?这里神马都没有!不会是鬼船吧?姚妮不自觉地把右手攥成个拳头往嘴巴里塞。
喊人还是不喊人,这是一个问题。
最终姚妮决定:静观其变。万一招来个什么不好的东西呢?等天亮吧,天亮就会好很多,电视电影里都是这么演的。不管是做梦还是有人恶作剧,到了白天,应该就会真相大白了吧?
直到此时,她才后知后觉地默默念起《心经》。她会背《心经》纯属意外,是某厂花放话抄五百遍有奖励的时候一腔热血背下来的,据说清宫里背一百二十遍就能记下来,何况五百遍?不幸的是,她抄到三百遍的时候,厂花受到提醒,给这五百遍下了个期限,她当时正巧遇上了几篇论文要赶,一耽误,到了截止日期了,奖励是摸不着边儿了,《心经》倒是记得牢靠。谁说念经没用的呢?这不,就派上用场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反正这一夜姚妮固然是jīng神高度紧张,到底是平安熬到了第二天。心里感谢了佛祖一万遍,再感谢厂花一万两千遍。
殷绿绡托着个托盘进来,看到姚妮顶着两个黑眼圈,两眼无神、嘴唇gān裂、脸色苍白,抱着个被子缩在窗子边的时候,整个人都惊呆了!
姚妮也惊呆了!【怎么会来了这样一个美人?!=囗=】殷绿绡十六、七岁年纪,眉毛细而长的,杏核眼儿水灵灵的,一身水绿衫裙,袖口窄窄,领口、裙边都绣着浅粉荷花,十足十水灵诱人。怎么看怎么不像鬼!【妈蛋!一夜《心经》白念了!tt】
殷绿绡看着姚妮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很有一点惊诧的样子,把手上托盘放到桌上,笑也淡淡的:“姑娘,你醒了?”
【姑娘?!这是神马称呼?】姚妮眼睛盯着殷绿绡的头顶,半晌没回过神儿来。太阳已升了起来,透过窗户,照到她的头上。姚妮正好看到了她头发上的毛边儿!虽然殷绿绡用块绢帕裹着头,作个巾帼髻还是有头发露出来的!现在还有美女不美发的?不是美女也要拉个直、烫个卷儿、染个色什么的,哪有这种毛边儿的?!
姚妮整个人都觉得不好了。作为一个死宅,她的jiāo际能力是奇差的,网聊还能活泼一点,一到了真人见面就萎了,生人面前,沉默是最常见的保护色。所以,虽然看出一点蛛丝马迹,她还是闭着嘴巴,问都不知道从哪里问好了。
殷绿绡见她呆呆木木的,只当她落水惊着了,依旧笑道:“姑娘昨天落了水,幸亏我们公子看见了,许了救姑娘上来,如今已是没事了。受惊了罢?洗漱一下,再服一剂压惊的药就好了。姑娘身上的衣裳都湿了不能穿了,我去给你拿衣裳。船上简陋,还请不要见怪。”
姚妮听着她的口音与自己说的普通话有点相似,又带一点点腔调,倒也听得很明白,不由点了点头,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只好沉默。
殷绿绡见她点头,把手里托盘一放,上面放着一碗药,还冒着热气。又拉开一个柜子,昨天夜里姚妮没摸着的茶壶杯子都在里面,一个个格子里嵌子,想必是怕船上摇晃从桌子上摔下来,不用时都收了起来。又取了脸盆、手巾、青盐一类,往个盖得严严的小桶里倒出半盆水来,将袖子一卷,投湿了手巾要来给姚妮擦洗。
姚妮如坠五里雾中,看她动手,连忙从chuáng上连滚带爬地下来。坐了一夜,手脚都麻了==!昨天夜里她连鞋都没摸着,今天终于看到chuáng前一双布鞋。殷绿绡心道,怎么就怕成这样了呢?难道她是个有故事的人?
姚妮哑着嗓子,终于说了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句话:“我自己来吧。”
殷绿绡一笑:“你身子还弱呢,我来吧,不耽误什么事。”姚妮别扭地让她擦了脸和手,又在她的帮助下穿了鞋。看着青盐,迟疑地问:“这个……是什么?”殷绿绡一怔,还是教了她:“是青盐,擦牙用的。”心里又对她有了新的评价。姚妮有点生疏地用青盐擦了牙。
殷绿绡道:“姑娘先喝了药吧。”姚妮吓了一跳:“我没病。”殷绿绡道:“是安神定惊的。”
姚妮有些迟疑,从这个穿绿衣服的少女进来她觉出不对来了,恶作剧也没有这么bī真的!好歹算是个有知识有文化有点墨水的宅,先是头发,再看衣服上的绣花也不是机器的而是手工的,首饰不多,样式却简单大方。还有这船!谁花这么大功夫来整她一个宅啊?她认识的人里没一个土豪,没人能有这样的手笔。有这样气魄的人,大概也不认得她。
正说话的时候,殷红绫手里托盘托着套衣服进来了:“姑娘起来了?”
姚妮看她也是一身绣花的衣服,只是绣的绿色的枝枝蔓蔓,头发也是毛毛的。殷红绫又是另一种的漂亮,她的眉型与殷绿绡的一样,都是细细长长的,目光却沉稳,殷绿绡鼻头尖尖,十分俏皮,殷红绫却是鼻头略圆还有点儿上翘,好像动漫里可爱少女的鼻子。殷绿绡是张瓜子脸,殷红绫是张小圆脸儿,两人都是粉红菱唇。
都说她衣服:“海水泡了,已经洗了,还没gān。与我们这里衣服很不一样,那个,样式不合适。要是不嫌弃,先换我们姐妹的衣裳吧,看姑娘与青绢身量差不多,这是她一身没过水的衣裳,先试试罢。”
她那一身上下加起来、连着内衣也不超过一千块的衣服?姚妮也没细想。但是让她换衣服……虽然睡着的时候已经被人扒个jīng光换了一身睡衣了,现在是醒着的,略羞涩啊!
姚妮终于想起来问了穿越经典问题,她有些吱唔地道:“这是哪儿?你们是谁?”
殷红绫比殷绿绡更热情些,已经抢先说了:“这是在我们公子雇的船上,我们是公子的侍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