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谦虽是安抚使,虽西南之乱未平,却是当作紧急军务来办的,是以日夜兼程。玉姐与小茶儿说话之时,距洪谦离京不过半月,已走出数百里地。一行走的是官道,队伍也逶迤数里,安抚使仪仗、禁军、颁赐之物等等等等,又有随员。
洪谦亦乘马,并不坐车,更不乘轿,却与队伍一道走。他们顶风冒雨、他也顶风冒雨,他们烈日下行进,他也烈日下行进,却叫御医坐车。这般做派,既非人人称赞,却也不叫人讨厌,更激励军士、随员们并不叫苦,一路行得便快。
随员nei也有太学学业好检选出来做官的,也有原便是官吏T拨过来听用的。nei里不免也有几人投机走关系的,想东宫岳父出行,当不致遇险,从来富贵险中求,此行看似凶险,实则安全,又好混个资历。这朱雷便将一个十八岁的孙儿名唤朱璋的夹塞Jin_qu。除此之外,也有热血之人,一心想往那处做出一番事业来的。
出行时,朱璋除开随队行止,但有机会,也往洪谦面前凑上一凑,执子侄礼以奉。洪谦看他也不算呆笨,便时常指点一二。那朱璋与洪谦处了数日,渐不拘束,也将这队里许多人、事说与洪谦来听。洪谦此行gān系重大,也恨时间仓促,不得悉知随行之人底细,听朱璋起了个头儿,便引着他往下说。
朱璋说起林逸时便使鼻孔儿出气:“不过生得好些儿、做事灵便些儿,人又抬举他说他有出版,他便好将脸儿一板,看谁都一副不留情面的样儿。”却极推崇安昌侯的一个庶子,却是太学生里选拔出来的,名唤越凌的:“那是个真有本事的人,他家大娘子好生厉害,打小儿没将他当做正经儿子养,只因安昌侯那时候儿子少,太夫人看着,才养活了下来。却镇日当着他的面儿叫他姨娘立规矩,能当着面儿打骂哩。他那哥又将他作奴仆来看,少不了挤兑——安昌侯的世子,京中最不缺的纨绔一个。越凌却是自家考入的太学,亏得太夫人去世得晚,他又显出聪明来,安昌侯这才多看顾他一些儿。却是自家挣扎出头儿的。连我们都看安昌侯夫人不过,他却一个不字不提。”
洪谦笑道:“否则我何以带他来?”洪谦是知道这个越凌的,出身卑微,却肚里有数,太学考试,从来都是拔尖儿的。洪谦为国子监司业,国子监还管着太学,有学得好的,自然留心。此番带这凌越出来,便是要近着看他人品如何,是否藏jian,才好决定是否提携。
洪谦一路行来,见他也不叫苦,也不挑剔,倒是有些儿模样。又看那林逸,虽不惯旅途奔波,时常皱眉,却也能忍得下来,也一点头。越凌是吃惯苦的,忍下并不妨事,林逸是顺风顺水的,也能忍,可见是个明白人。明白便好,洪谦不怕随行人里有中年人犯浑,这些人总有个牵绊,倒好制。只怕这年轻人不_fu管教,他固然制得住,却要费功夫,眼下却没那份闲情逸致T教他们。
随行御医原是南方人,虽非西南土著,原籍也颇近夷人所居之地,离京前便匆匆T配了些个成药,又携许多药材,只为着这一队人马休要染病。
如是忽忽两月,方赶至地方。彼时地方上已颇见乱相,幸尔并非所有官员都是酷吏草包,也有自行据城而守的,也有收拢民人、安抚人心的,也有封锁道路不令动乱扩散的。洪谦先往最近城池,见了当地守官,他随行携的还有一样东西——旨意。乃是经政事堂并中书门下签字画押盖了印的,将当地凡坚守官员褒奖一番,再问情形。
那知州道:“西南夷之乱,难在难剿灭,若要抚,只消当地土司头人那里打通了关节,余事都好说。”洪谦听了,问道:“可是土司养盗以自肥?”知州道:“也不全是,土司们待奴隶之酷烈,刑部用刑的好手看了都要胆战哩!盘剥得也不轻。只是他们有些人做得实是过了,初时土司也与他们He流来。此地夷少男少nv,生得,咳,别有一番风味,便有贩卖以为奴的。他们便挑唆着这一部抢了另一部的,却与他们He伙贩卖,有时也派军士混迹其中,又私抬了赋税,朝廷命加一成,他们便能加上三成,弄得民怨沸腾。朝廷赋税原不高,便是翻一番儿,也不算多,然夷人又要缴租税与土司,这便多了。又不He一日抢错了人,将个土司的小儿子抢了,将这上上下下都得罪了。”
洪谦道:“这些个我都知道了。你可还能与土司对得上话儿?传话过去,便说我来了,朝廷已知nei中情况。命本侯安抚。若非无法事,既往不咎。那土司的小儿子现如何了?本地有多少土司?多少好的,多少不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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