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薇的目光在药碗跟糖块儿间转悠了一圈,接过碗咕咚咕咚灌了下去,药碗刚被苏婆子接过去,嘴里就塞进来一个硬块儿,甜丝丝的桂花味儿,瞬间驱走了满嘴药气,炕边的小姑娘凑过来dàng起一个笑容轻声问:“小采薇,甜不甜?”
这个笑容在许多年以后,采薇都还记得,这个漂亮的小姑娘是她的亲姐姐苏明薇
☆、秉善心周伯升雪夜还魂
苏采薇这病来得快,去的也快,略吃了两剂药,躺了几日便差不多了,赶上外面又落了雪,天寒地冻的,被苏婆子勒令不许出屋,便在暖暖的炕头上,瞧着苏家婆媳和那个漂亮的姐姐苏明薇做针线活计。
苏采薇到现在也没弄懂,这究竟是个什么地方,只不过以这样寒冷大雪的冬天,该是北方吧!朝代背景不详,虽是农家,苏家也不能算穷的揭不开锅,记得以前教历史的老师曾经说过,在古代,冬天对穷人来说是一个关乎生死的考验,饥寒jiāo迫饿殍满地到处可见。
苏家看着虽不富裕,日常吃的也是些粗食糙米,至少没挨饿,大人孩子身上的衣裳虽旧,却没破烂的到处打扑丁。
几日过来,苏采薇才大略弄清楚苏家的情况,不知是缘分还是巧合,她的名字依然叫采薇,苏采薇,是苏家的小女儿,过了年才是个满八岁的孩子,苏明薇是她的亲姐姐,比她大两岁,那天的少年是父亲的弟弟,小叔苏善学,今年十三了,是个身体敦实的淘小子,喂她喝药的是祖母赵氏也就是苏婆子。
母亲刘氏是个勤劳质朴的传统妇人,虽是乡村妇人,却生的极为清秀,姐姐明薇就随了母亲的眉眼儿。
采薇第一次见着她那个黝黑壮硕的爹,真吓出了一身冷汗,小叔跟他爹活脱脱的亲兄弟,小叔是个黑小子,她爹是个壮实的庄稼汉,采薇琢磨,若自己没走运,随了爹可不完了,后来洗脸的时候,就着水盆照了照,虽不如姐姐生的好,却也能看出清秀的雏形,遂大大松了口气。
从母亲跟祖母平日闲话的内容看,苏家就是最平常的农家,靠着家里几亩田,种些粮食米粟过活,赶上这两年年景好,风调雨顺,倒是没挨上饿,只不过这里的冬天真冷,比采薇记忆中最冷的三九天都冷,坐在暖暖的炕头上,身上穿着臃肿的棉袄棉裤,依然能感觉到从窗户缝里钻进来的寒气,一阵儿一阵儿的。
窗上糊的窗纸有些旧了,留下些横七竖八暗huáng色印记,映着窗外雪光仿佛一幅抽象画,采薇盯着瞧了一会儿,没瞧出什么,倒是冷的搓了搓手。
旁边她的姐姐明薇抿嘴笑了笑,往边上挪了挪身子,伸手拉了拉她的胳膊,小声道:“采薇,靠姐姐这边坐,守着地上的炭火盆子也能烤烤手。”
采薇瞥了眼炕边地上放着的破陶盆,小脑袋摇晃的跟拨làng鼓一样,她才不过去,用来取暖的设施简陋倒不怕,可作为现代人的采薇,总觉得这个炭火盆子不靠谱,
说是炭火盆子,其实就是个破陶盆儿,边沿儿都缺了几块,下面凿了通气的眼儿,架上几块烧的红红的碳,自然不是什么好炭,就是自家伐了木头烧制的粗炭,不时爆出噼啪的声响,间或飘出一股子呛人的味道。
采薇琢磨,这一股子一股子的味儿是不是就是一氧化碳,因此,自从屋里点了这个炭盆子,她都尽量靠窗坐着,离得越远越好,至少求个心理的平安,哪还会凑上去。
明薇看妹妹这模样儿,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刘氏温温一笑,从炕一头的暖壶子里,倒了小半碗姜汤,递在小女儿手里:“既不乐意烤火,喝点儿姜汤下去,身子就暖和了,这一病倒把个满地疯跑的假小子病回了丫头。”
苏婆子道:“若真这样倒也算因祸得福了,就怕过几日身子好全了,又跟着她小叔满野地的疯跑淘气。”说着,目光落在对面的大孙女身上叹道:“二丫头若有大丫头一半心灵手巧,将来也不用愁什么了。”
明薇抬起小脑袋,漂亮的大眼睛在妹妹身上溜了溜:“妹妹年纪还小呢,长大了自是什么都会了。”这话甭说苏老太太,就是采薇自己都不信。
她这个亲姐姐真算得心灵手巧,才不到十岁的孩子,绣的花,做的针线活儿都很拿得出手,再让采薇托生一百次,也磨不来这样细致的功夫。
采薇正出神的看着姐姐绣花,忽听外面院里一阵糟乱的声响儿,听着倒像jī叫扑腾,苏老太太急忙放下手里纳了一半的鞋底,就要下地:“怎么听着是从jī窝那边传来的动静,别是这天寒地冻的,huáng鼠láng子饿极了眼,大白天就奔着jī窝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