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挽了袖子,打水仔细净手,柳大娘本来还颇为犹豫,却不知为什么,看到安然此时的神情,就仿佛吃了一颗定心丸,竟然从心里相信,这丫头会做,并且能做的很好。
柳大娘虽说管着这上不得台面的外厨房,大厨房那位重金请来的大厨,做菜的情形,也是见过一两次的,那真是了不得大,气场就不一样。
不过,刚有那么一瞬,从这丫头身上,仿佛感觉到了跟那位一样的气场,哪怕只是一样小小的点心,也让人觉得郑重无比。
心里信了安然,除了糯米还翻箱倒柜的找出了栗子粉,知道做jīng细点心必少不得牛rǔ,又舍了老脸去寻大厨房里打杂的老姐们儿,要了些来。
材料预备全了,安然便动起手来,糯米粉,栗子粉混在一起,加水,牛rǔ调和,拌匀,垫着细纱布入蒸笼里蒸熟,取出放于案板之上,加糖搓至纯滑,擀薄成长方形,铺上红豆沙馅儿,仔细卷起,要做到均匀紧实,这样方不会流出来,切成小卷,就算成了。
安然又叫柳大娘寻了一个好看些的盘子,装了起来,刚做好就听外头一个小丫头的声儿:“柳大娘,我们月姑娘要的点心可做得了,姑娘还等着呢。”
柳大娘这才从刚才莫名的感觉种惊醒过来,忙把盘子小心放到食盒里,提在手上,走了几步,又折回来,拿油纸把案板上剩下的点心,包了几块一并拿了出去。
安然心知,这几块怕是给外头那个小丫头的,俗话说的好,阎王好见小鬼难搪,可别小看了这些跑腿的小丫头,真要是有心使坏,瞅准机会yīn上一两句,那绝对比什么都毒。
而有了好处就不一样了,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不仅不会使坏,为了以后多拿好处,还会不遗余力的说好话,这柳大娘倒真聪明。
安然自己并未出去,深知自己之前gān的那些事儿,名声在这安府里已经臭遍了,这位月姑娘可是大老爷的通房丫头,外头这个小丫头自然认识自己,自己这时候出去,听几句难听的话倒还无妨,却怕会连累柳大娘,还是猫着吧。
柳大娘提着食盒子出去,那丫头看见她手里的食盒还真愣了一下,说起来,今儿真为难柳大娘了,一早上月姑娘因为几块豆沙糕,吃了三姨娘几句数落,月姑娘心里着恼,却也不敢与三姨娘争执。
窝着一肚子火,便想起了外厨房,叫自己跟柳大娘吩咐要吃糯米豆沙馅的点心,想这外厨房哪有这些好料,更何况,柳大娘的手艺,也就是个给下人做饭的,怎做的来如此jīng细的点心,月姑娘这是变着法儿的撒气呢,不敢撒在三姨娘头上,柳大娘便成了替死鬼。
还有一个由头,月姑娘的娘家嫂子,想谋个府里的差事,月姑娘看来看去,相中了外厨房,虽比不得大厨房跟内院,到底也比别处油水大些,便想把柳大娘挤兑走,这才让莲儿过来要点心。
却不想没难住,莲儿看了眼食盒,心说,不是拿什么东西想对付过去吧,揭开食盒不仅愕然,里头一个青花缠枝的盘子里整齐的摞着点心,玉白的皮儿,红润的豆沙馅儿,扑鼻儿香,勾的她都忍不吞了下口水:“往日倒不知,原来柳大娘藏着这般好手艺呢,这点心做的,瞧着比大厨房的还jīng细。”
柳大娘忙道:“姑娘可别夸了,什么手艺啊,赶鸭子上架罢了,只要月姑娘吃着好,老婆子再为难也不算什么。”
小莲儿自然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笑着说:“柳大娘快别谦虚了,这样的点心,莫说我们姑娘,便是大老爷,恐也挑不出不是的,也不怕大娘笑话,我看着都馋得慌,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柳大娘适时地把油纸包递了过去:“这里还剩下几块,姑娘不嫌弃,就留着当零嘴吃吧,要是方便,还请莲儿姑娘在月姑娘跟前替老婆子说上句话,老婆子便念佛了。”
莲儿也不推辞,笑着接过来,低声道:“这事儿我也不瞒你,我们姑娘的嫂子要进府当差,想着你这外厨房还算是个清静地儿,姑娘便上心了。”
柳大娘脸色一变,心说,怪不得好端端跑这儿来要点心呢,原来竟按了这样的心思,莲儿见她脸色发白,安慰道:“大娘也别多想,我们姑娘也就随便一个念头罢了,实话于你说,我们姑娘这位娘家嫂子,嘴倒是巧,可手底下却不争气,就为了饭做得难吃,可没少挨我们大舅爷的拳头,姑娘也怕落下不好呢,回头我说上两句话,寻个别的差事给她也就是了。”
柳大娘忙千恩万谢:“姑娘这般为老婆子,老婆子倒不知该怎么报答姑娘了。”
莲儿掩着嘴笑了几声:”只要以后有这样的好吃食,大娘多想着我些,就比什么都qiáng了,行了,可该回去了,姑娘还等着呢。”说着提着食盒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