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哲艰难的撑着自己坐正,低下头去要把水喂给他,袁朗却下意识的偏过了头,似乎是想躲避。吴哲不肯让步,一动不动的僵峙着,终于,袁朗还是把头转了回来。
吴哲先喂了他一半,袁朗漱了漱口,把嘴里的脏东西吐掉,吴哲又把剩下的水喂给了他喝掉。袁朗在发烧,再加上失血和大量的出汗,已经有点脱水的征兆。
“挺脏的。”袁朗咬着自己的嘴唇,狠狠的撕掉了一片翘着的皮,殷红的血迅速的渗了出来,凝成小小的一滴。
“我是永远都不可能嫌你脏的。”吴哲说这话的时候很严肃。
袁朗看着这小子一本正经的说着话,眼帘却垂下去,眸光一点点的在颤动。
“你别同情我。”他说:“多大的事啊,娘们叽叽的,你要是敢哭,我现在就捏死你……你手是不是还不能动?”
吴哲又握了一下拳,握不紧,肌肉完全无力。
袁朗举给他看自己的拳头:“我能动了……可能是因为我被折腾的厉害,”他居然还有点得意:“疼痛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的,大概是什么种类的药?”
“应该是一种去极化的神经肌阻断剂,具体不太清楚,但是药效很厉害,正常人应该要再过一阵才能恢复。”
“好的,想办法瞒下去,消息发出去了吗?”
“有屏蔽,好像做得很彻底,他们运人的时候,罩我们用的那个袋子就是电磁屏蔽的,然后……我关进来的时候被搜过身,什么都被抄了。”吴哲对此非常沮丧,藏在他身上的定位器几乎他们唯一的脱身法宝,可是现在却不得门路。
“看来我们变成两条死鱼了,在地下的暗河里。”袁朗眯起眼睛观察周遭的环境。
死鱼?
因为鱼的比喻,吴哲想到了相濡以沫,于是同时,他想到了下一句:不如相忘于江湖。
天大概快要亮了,月亮在往下沉,那片光斑慢慢的移到吴哲的脸上,照亮了他半张脸,袁朗忽然笑起来:“我倒有点想不通了,为什么他们选我不选你啊?”
吴哲大惑,神色困顿:“队长?你什么意思?”
“怎么说你也比我帅嘛……”
吴哲盯着他看了一会:“别说话了,你先休息一下。”
“不行,我得说,我现在越来越冷,再晕过去可能就醒不过来了。”
冷?
吴哲试了一下袁朗的体温,很热,发烧很严重,那么就是失血的问题了,吴哲回想起刚才喂他喝下的水里所挟着的血腥味道,心中顿时一凛。
“吴哲,你说我要是就这么死了岂不是很可笑?死因得怎么写啊,我这应该也能算是因公殉职吧……”袁朗皱着眉,思路似乎有些混乱了,开始说着一些不着边际的话。
“队长……队长……”吴哲忽然着急起来,用力摇晃袁朗的身体。
袁朗疼得直抽气:“你别摇,我有点晕……”
吴哲无计可施,只能沾了水去泼他的脸,袁朗说得没错,这种时候晕过去了,很可能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行了,行了……别泼了,我还好!”袁朗慢慢清醒过来,抬手把自己的脸抹gān净,他张大了眼睛看着天花板上那团暧昧的混沌,慢悠悠的说着:“吴哲,看来,我们这次是真的要拼命了。”
吴哲发现似乎任何东西都不能侵染到袁朗的眼睛,无论何时何地,那里面永远有焕然的光,还是有最纯粹的黑。
“吴哲啊,我是没办法,他们点了名要我,几百号人命在他们里捏着,总不能看着同归于尽了,你gān吗非跟着我送死呢?“吴哲听出了那平静声调背后的一点心疼和不舍,却笑了:“如果只要你一个,那就算了,我不敢找死,可是既然对方要两个人,袁朗……”吴哲把袁朗的脸扳过来,直视他的双眼:“你认为我会把这个名额让给别人吗?”
这个可以与你同生共死的名额。
“别说得这么煽情。”袁朗笑得有点虚弱:“我会感动的。”他停了一下:“不好意思了,让你看到我这样。”
“你介意?”
“你不介意?”
吴哲顿时怒了:“我只知道你是袁朗,别的我什么都不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