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容英此刻早已泪流满面,口中连连称是,尔后转身,对着谢远与殷守,亦是shen揖一礼。
谢远与殷守自是避让,和四相一样,只受了半礼。
谢含英明明已经命不久矣,此刻双目却是的晶亮与清明。
他看着谢容英的一番动作与眼神,心中长长一叹。
“罢了,皇太弟与四相,且先出去,殷王,也先出去。皇太弟出去后,照看好太后,太后年岁大了,诸事也莫要再劳烦太后,以后,只让太后好好荣养,莫问世事**也就罢了。”
谢容英等人闻言,俱都应是离开。
兰墨的茶也终于煮好了,送了上来。
谢远见了,张了张zhui,沉默着端起茶盏,呷了一口。
谢含英亦是如此。
待喝了一口,谢含英才苦笑:“兰墨很好,但是茶艺之上,到底比不得竹墨。”
可是竹墨,早已死了。
是被太后高氏给活活打死的。
一时间谢远和兰墨都沉默下来。
谢含英这才挥了挥手,令兰墨等人也都退了下去。
谢远看向谢含英。他的阿兄,虽仍旧年轻,可是看神色,却当真像是垂暮之年才有的神色。
谢含英也看着谢远,良久才叹道:“是为兄对不住阿远。”
谢远一怔,片刻后才反应过来,摇头道:“规矩礼法犹在,容英**皇太弟本就是应当继位之人,阿兄所作所为,无一处错矣。”
谢含英只摇头:“对不住就是对不住,为兄,都知道的。只是,正如阿远所说,规矩礼法,为兄身子不济,_geng本没有力气去和这规矩礼法抗衡。容英又的确是朕亲弟,是以**阿远,只能委屈你了。”
谢远心中却是当真不觉得谢含英对不住他。
他知道谢含英这句道歉的意思,也知道谢含英真正想说的是甚么。可是,正如他自己所言,规矩礼法犹在,谢含英之后的第一皇位继承人,就是谢容英,而不是他谢远。既然如此,那么,谢含英只是按照规矩礼法行事,立谢容英为皇太弟,令谢容英在他之后继承皇位,谢含英又何错之有?
谢含英甚么错都没有。要qiáng行说他有错,那么,谢含英就错在不曾预料到他会这样的英年早逝,不曾想到他会膝下无子,不曾在当年百忙之中,将谢容英教的更好一些**
二人俱是沉默下来。
可是,谢含英却没有多少时间了,因此,他的沉默,也就更加短暂一些。
他拉着谢远的手,道:“其余诸事不提,我却有一事,要慎重摆neng阿远。”
谢远一怔,道:“阿兄尽可说。无论何事,只要我做得到,我定然会竭力去做。”除了,对谢容英毫无原则的效忠这件事情。
谢含英双目之中,尽是柔情,道:“是婉儿。婉儿她,有身孕了。阿远,我和婉儿,终于有一起的骨血了。”
谢远先是一怔,随即蓦地站起身,脸上带着欣喜之色,正要开口,就见谢含英紧紧抓着他的手腕,对他低声道:“阿远,这个孩子,我不能要,更不能记在我的名下。我和婉儿已经商量好了,待我去了,婉儿便自焚清宁宫,她自己便在我安排的人的帮助下,去你的住处。以后,这世上再无皇后清婉,更无永和帝的遗腹子,只有昭王谢远的一个普普通通的庶子或庶nv。阿远,我不能要他,做不了他的阿爹,所以,阿远,请你做他的阿爹。然后,此生此世,都不要将他的身世告诉他。无论他是小郎君还是小娘子,是聪慧还是愚笨,他以后,就是你的孩子,你的一个不起眼的庶出子。而这世上,知晓此事的人,也只有你和婉儿。”
谢远骤听这些话,惊得竟是失语。
好一会才回过神来,拉着谢含英的手,又将心中的惊喜压了下去,才终于让自己的理智回归,定定的瞧着谢含英,道:“阿兄,你,可想清楚了?若是说出来,这个孩子,便是你唯一的嫡子,若是不说**他却仅仅是一个藩王的庶子而已。阿兄,你当真,要他只去做一个藩王庶子么?”
谢含英微微笑道:“有何不可?我命极贵,却注定背负诸多期望与重担,英年早逝,不得快活;他若是做了我的遗腹子,此生必然也是郁郁不得志。可是,他若是阿远的孩子,哪怕只是庶子,我也相信,阿远会让他此生快活自在,不枉来人间这一遭。”谢含英的神色间带了一丝忧伤,“阿远,我此生最信你,这个孩子,我也只能托付给你。哪怕,我又自私了一次,让这个孩子不都不占了你的长子的名额,将来还要分薄你的孩子们的父爱。”
谢远摇头。
这有甚么?
自他和阿守在一起的那一日起,他就已经打算好,这辈子便不要孩子了。等到他们老的走不动了,再从谢家和殷家各自挑一个孩子来,将家业传给他们,让他们来替他和阿守养老送终,也就是了。
因此,这个孩子的名额被占用了,自是无妨。只是,他是一定要和阿守说这件事,省的阿守心生芥d。
——他舍不得阿守难过。
然而谢含英却没有让谢远发誓或保证这件事情不得告诉他人,而是又拉着谢远,问谢远将来,是否能护住谢容英,就像之前护住他,护着这个大庆朝一样。
谢远沉默下来。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阿翁当年问我,是否能此生不负阿兄。我对阿翁道,只要阿兄不负我,我便此生不负阿兄。阿兄,你不曾负我,我也不曾负你。你我,一起做到了。”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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