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含之在家里愤愤不平了几日,他既入了翰林院供职,便能上书谏言,奏折都已经写好了,国家开科取士,就是为了发现人才,任用人才,不必求天公赐才,眼前就有却把他闲置,又写了清江营业晋王如何T派得当,郢城战事又是如何身先士卒,被父亲发现,把这奏折按住,拿竹板子打了他一顿。
袁含之岂肯_fu气,反是哥哥来劝他,说朝中正是多事之秋,他上些奏折,倒似是父亲授意,家中一举一动都有人揣摩,更不能贸然行事,又告诉他说,晋王韬光养晦也未可知。
他听了哥哥的劝,总以为过了风头,秦昭必然请战,谁知晋王看花打马越闹越荒唐,守着永安公主,两人从城里到城外,办的宴席也越来越多,还给他发过帖子,袁含之去了,席上多是空话,还没饮过三杯酒,就甩袖离开。
这回又在翰林院中听那些人七zhui八*说了许多话,气得连差事都没当完,出了翰林院就到晋王府来,可这一拳头,就似打在了棉花上。
他来的时候怒气冲冲,越是坐越是尴尬,可这话都已经说了一半,咬牙还得说完:“王妃既然明白大义,更该规劝晋王,朝中正是用人之际,他Xiong有大志,如何能安然当个山陵使。”
这话在外头绝不能说,山陵使是替正元帝督造皇陵的,皇帝百年大事,有一丝轻蔑之意,都能被人抓住把柄,秦昭虽宴饮玩乐,礼部的差也越当越懈怠,这件事却从没有推托过。
沉香落琼捧了攒心海棠的点心盒来,看着两人一时三刻也谈不完,又重新添上茶水,在屋里打扇供冰,银签子串了糖渍果子,袁含之不爱这些,却看着卫善吃了一个,于是也拿一个捏在手里。
卫善口里嚼着果子,心里拿不准分寸,袁相一系总是云山雾yinJ,他似乎是希望秦昭能当秦昰的后援,却又不希望这个后援太过qiáng大,袁含之这么冲动,心里怕藏不住事,话便不能说得太多。
一枚酸甜果子嚼完了,这才道:“我二哥从来都是如此,用得着他,他便尽心尽力,用不着他,叫他歇歇也好,一张一驰方是文武之道。”
沉香再沏上来的茶是三友茶,卫善吃了果子掀开盖茶盏就是一gu清气,zhui角一抿知道沉香不通,这茶必是椿龄送上来的。
袁含之一介书生,Xiong中很有些意气,又有许多讲究,再饮茶时见上头浮着雪梅,若说茶味,只能说是清淡,可竹叶松针清气扑鼻,倒对卫善刮目相看,便是在大嫂身上,也没见过这样的行事。
卫善软言几句,每句又都说得袁含之无可辩驳,看卫善行事也知道她绝不是外头传言那样挑唆得晋王只图享乐的nv子,心里有些回过味来,闷闷吃了一盏茶,立起来作揖,躬身到底:“叨扰王妃了。”
来的时候昂着头,走的时候反似斗败的公jī,袖子都甩着,他是空手上门来的,卫善却没让他空手回去,着人用荷叶包了一包三友茶,袁含之就拎着这包茶,晃晃悠悠的走了,晋王叫人看不透便罢了,这么个小王妃,竟也叫人看不透。
秦昭回来,听说袁含之来了,一面抹脸一面轻笑一声:“他早该来了,竟忍了这么久。”
卫善记得袁家遭难,只有袁含之退回龙门山修《碎骨集》,他受严刑也没有招供,只是挨了拷打折磨,从此身上就落下残疾,想到今日这份意气,难免为他可惜,蹙了眉头,想着若再有这事,秦昭又要如何作为。
秦昭看她蹙了眉头,扔下巾子坐到她身边:“善儿想什么?揣摩袁家的用意?含之是没有这么多心思的。”既忠且直,倒不似他的父亲,可既姓了袁,此时便不能再走得太近。
卫善摇摇头:“袁相的用意,还用揣摩不成?昰儿这样小,拴惯了的小马驹,大了也撒不开tui跑出去,袁礼贤想学熬鹰人,把这只小鹰熬出来,这鹰就听凭他的驱使。”
秦昭一怔,侧脸看她,这么看她面颊圆润,脸上稚气未neng,与夜里点着灯瞧自又不同,zhui巴一翘的神气,又跟小时候一模一样,伸手刮刮她的鼻子。
卫善懂得的,正元帝也一样懂得,又怎么会眼看着儿子,当别人手里的鹰,此时不发作,那是还没到发作的时候,袁家如今看着势必大,能不能长久,还得看正元帝的寿数如何。
袁含之此时竟还有心思*心别人的事,卫善翻身抱住秦昭的yao:“我才想这些,就已经累得很了,二哥该多累?”说着坐起来,手指头按在他额角上:“我给二哥揉一揉。”
秦昭还想夸她的,被两只手指一搭,头又枕在她tui上,眼睛暗幽幽的看向她,张张口似有话说,卫善把耳朵凑过去,秦昭几个字便把她说得面飞红霞。
抬起头来正要捶他,见他弯着眼睛,眼底是掩不住的shen情,羞赧一笑,下颔轻点,声音细细的:“夜里给你揉。”
秦昱的婚期定在八月里,六局十二司的尚宫不住出入甘露殿,卫善偶尔也进宫帮手,卫敬容多是派给她些闲事,往各殿里走动一回,再去东宫看看太子妃和小皇孙,再有两月姜碧微就要临盆,也要多加照拂,这事不能指望太子妃,还得自己时时盯着。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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