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令夫人立时把后衙都空出来,寻了一块清静地,亲自给卫善奉茶,卫善扫一眼这个小院子,结了丝瓜架,种了一畦菘菜,四方方的院子留下一条“十”字道来,余下的都开耕种了菜。
青霜跟在沉香学了半截规矩,在卫善身边憋着一句都不开口,魏人杰又傻不愣登的,卫善只得自己问话,问章县令何时为官,当县令又有多少时候了。
朝中jīng简官员,三省六岁都改了任制,旧岁的奏报上,大业有州三百余个,县一千五百余个,县令自然也就有一千五百多位,县又分上中下,上县县令正六品,中县便是正七品,商桥县勉qiáng是个中县,章县令在这一千五多人的排位里,也只能数个中游。
外头判案定了,章县令只当公主必要关切,谁知她竟站在丝瓜架边跟Q子论起了家常,几步进来就是一拜,依旧手脸贴地:“商桥县县令章宗义恳请死罪。”
卫善才还在想似章县令这样一辈子当官到头都是县令的不知凡几,倒也没想要治他的罪,听他的名字只觉耳熟,略一思索才想起来,秦昭征讨秦昱那遍征讨檄文,作者就是章宗义。
那遍檄文卫善看过,碧微拿给她看,说骂得这样痛快,也要让她看一看,秦昱bào跳如雷,把章宗义的祖宗十八代都查了一回,恍惚听得一句,说他出寒微,当官也多年不得志,若不是讨好了秦昭,一辈子就是七品。
可眼前这一个跟卫善想像中的那一个,差了十万八千里。
第82章石榴
卫善还当能写出那样檄文的人必是个年轻激进的人,骂秦昱句句见血,从杨云翘开始骂起,兜头一盆血污泼在秦昱的身上,看着那张檄文就似有人指着秦昱的鼻子在喷唾沫星。
可眼前这个章宗义,既不年轻也不激进,两样都不沾边儿,一时倒吃不准他是不是往后那个章宗义,就算原来籍籍无名,那檄文一出,也是天下闻名了。
把夺位说得这么冠冕堂皇,还引得诸多人举兵应和,除了秦昱自己失道之外,这篇檄文也戳中了许多人的心事,把敢想却不敢说的话都写了下来,还传扬天下。
卫善记得的东西并不多,跟碧微两个也不过是闲谈,那一纸檄文就收在碧微的信匣里,折得整整齐齐,想来是心里憋闷得久了,多看几回骂秦昱的文书也是好的。
那会儿秦昱已经躺在chuáng上,病情时好时坏,略微好上一点儿,碧微便要召歌舞,供秦昱观赏,反复再三,原来好的也不好了。
每有旨意便由碧微和他身边的太监报给他听,秦昱x子燥,正元帝在时演了那么多年的孝顺儿子,伏低做小,亲身试药榻边侍疾,半步都不离开,正元帝每有微恙,他就痛哭流涕,恨不得以身代之。
正元帝当时又病又倦,身边没了老臣,许多政令都不愿意再去推行,心里未尝不明白秦昱的诸多做作,却睁一只闭一只眼,除了秦昱还能立谁?
可他虽然立了秦昱,心里却不满意他,每每拿他跟死去的秦显相比较,秦显生前还未来得及在朝政上施展拳脚,但在正元帝眼中心中,就只有这个儿子是最好的。
秦昱忍了这么久,好容易正元帝死了,天下在手,哪里还得进那些托孤老臣的劝谏,随心所yu任意妄为,那檄文倒确实句句是真,骂得又狠又准。
光为了那一篇檄文,卫善就肯免他今日之罪,说一声请起,zhui角含笑看着章宗义,把章宗义看得低头躬身,不敢直起yao来。
袁礼贤还能给自己造一个骑青年访名山得遇明主的佳话,一出山就挑中了最大的赢家,站稳的脚跟,章宗义眼前处境比他远远不如。
卫善轻轻一扬手,看了章宗义一眼:“章县令往船上送的瓜菜,原来是自家种的。”
县令夫人剪了一篓水瓜,一个个青翠可爱,青霜捧着那个竹篓,一时想不明白怎么好好的在剪瓜,这个县令就请起死罪来。
章宗义抬着袖子抹汗,又不能对着卫善哭穷,种些瓜菜,比外头买来要便宜得多,他积攒的铜钱都要用秋季选官上。
卫善让青霜抱着那篓水瓜回去了,章县令一路送她出去,民人散了大半,还有一小半儿聚在衙门口,谁也不关切秦生到底怎么判,赵家那个姑娘又是哭的,都想来看一看公主生得什么模样。
身后跟着一群人,卫善还有兴致看看街市行人,青霜捧着个篓儿,民人便各自上前送了许多东西,枝上剪的香花,担上挑的果子,还有人拿荷叶裹了一整个糖油煎糕。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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