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水的地方有人家。
我脑中一个灵光闪现,加快脚步跑过去。然而,好的不灵坏的灵,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四处张望了半天我终于确定这附近除了河流,没有我想象中蹲在岸边洗衣服的大妈,也没有躲在溪流里戏耍的小童。好吧,是我天真了,原始森林,如何会轻易有人出现……
“什么人!”
背后传来的声音恰到好处地打断了我的胡思乱想,我心下一惊,急忙转过身去,不期然撞上一双深棕色的瞳孔。
我紧张地咽了口口水,瞪着眼睛看着眼前这个人,却不敢说一个字。他看上去……很qiáng壮,露在袖子外的手臂黝黑,上面密着一层汗,手里握着一把剑,上面竟还残留着血迹,夕阳映照下闪耀着诡异的光泽,像是被修罗附身一般。我急忙收回视线,暗暗叫苦,此人绝非善类,我真是个倒霉蛋,好不容易遇上个人,还是个山野屠夫,而且,他的样貌明显不是东方脸孔。
那人见我半天不说话,又朝我迈进两步,我慌张地连连倒退,他反倒是一愣,似乎感受到我的害怕,再开口时放缓了声音:“你是谁,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摇摇头,手里紧紧抓住身上脏不拉几的毯子。
那人疑惑地盯着我看,又问道:“不要怕,我不是坏人。”
我皱着脸想,可你长得就像个坏人。
他放轻了步子往我这走近两步,见我又要倒退连忙停下来:“这里常有野shòu出没,马上就天黑了,你呆在这会很危险。”
野shòu,我瑟缩了一下,这倒是个严重的问题。
“我……我不知道怎么到这里的,我醒过来就在这里了,我……我……”我缩着身子,依旧带着提防的眼神看着那人。
他忽然笑了起来,黑乎乎的脸上难得显出一丝憨厚来,他笑道:“不知道你遇到了什么,但如果你不介意先跟我回去吧,我家就在那儿。”他侧过身,伸手指向不远处,我这才发现那边隐隐有缕炊烟。
他又回过头看我,像是在等待我的答复。
我在这几秒钟里慎重地思索,衡量着夜里头一个人呆在森林里被野shòu环绕,还是跟一个人类回家比较安全。斟酌一番后,我觉得与其被狮子撕烂,不如跟屠夫回家,再说,现在看起来这个人也不是那么可怕。
可是,他所谓的附近比我当年军训徒步夜训还遥远,我敢怒不敢言,何况人家手里还握着屠刀。终于,在我的脚底磨出第n个水泡后,正呲牙咧嘴的时候,前面这位停住脚步,回头对我发布赦令:“前面那间小木屋就是我家。”
现在实在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好的消息了,长这么大,我还从未走过这么长的路。拿出最后一点气力,我忍痛加快脚步跟着屠夫走近小木屋,可还没等他敲门,门就自己开了。
“死小子,到哪里混蛋去了,现在都什么时间了,你才回来……”
我眼前旋风般冲出来一个满脸横ròubh异常的中年妇女,不需一秒我就确定这女人是屠夫的老妈,因为她手里也拿着一把菜刀,威风不下她儿子。
我躲在屠夫背后,不敢出声,可屠夫妈妈依然立刻眼尖地发现我,刚才还在扯着自己儿子咆哮,当下已经停下bào力行为转而瞪着我不放。
不是我要装出楚楚可怜的样子,如果你见过我就会明白楚楚可怜跟我压根扯不到一块。我爸曾经这么说过她闺女:上帝给她按错了行性别,我和她妈给她生错了性别,她自己长错了性别,这一生就将错就错吧,下辈子好好投胎,做棵树也别做个女人。所以,我现在这个样子充其量也只是有点畏缩。
屠夫妈妈拉过自己儿子警惕地问:“雷蒙,她是谁?”
原来屠夫叫雷蒙,可为什么他有这么一个英文名?
雷蒙有些委屈地摸摸额头肿起的包,回道:“我在河边发现她的,问她什么,她都不知道,我看天色已晚就把她带回来了。”
“臭小子,怎么能随便把陌生人带回来。”
“可她只是个姑娘家,我怎么能把她留在森林里头……”
雷蒙,你是好人,我在心里默默为他平反。
那大婶又瞪了我两眼,像是在做内心挣扎,过了会终于松口:“先进来再说。”
这间小木屋不大,但里面的陈设相当gān净整洁,我在正中央的桌边坐下,悄悄把这里打量了一回。四面的墙上挂着弓和箭,还有做成标本固定着的动物脑袋,说实话,我认不出这是些什么动物,像虎又不是虎,张着大口露出獠牙,看来这一家是森林狩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