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却让周围的丫鬟婆子很是惊奇,一说小公子丁点大周身就散发出一股文人骚客的忧郁气质,定非凡品。要知道,历史上作出的文章诗词能够千古流传的,那都是相当相当忧郁的人。
虽然她母亲对外宣称她是顾家盼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盼来的小公子,顾大人的宝贝命根子,并且因此在赌局上大发一笔横财,但她根本不具备做男人的本质要求,男人有的她还是没有。这里又不兴什么生男生女都一样女儿也是传后人之类的标题口号,所以顾南风的人生理想和终极目标也就只能定为“我长大了要做一个像chūn哥一样的铁血真汉子!”
chūn哥果然不论何时何地都是神一样的存在啊。
吃了睡睡了吃的日子实在悠哉,不知不觉一年已过,顾南风却颇有些山中才几月世上已千年之感。而她也迎来了此番人生中的第一件大事——抓阄。因顾大人年内升作从三品太仆寺卿,这几日面有红光,jīng神奕奕。晚间吃饭时顾夫人却道:“真真是菩萨保佑,先头有了七儿,这会子大人又青云直上,实乃祖宗显灵呀,月底妾身可得去庙里多捐一笔,表个诚信,也请菩萨保佑咱们全家都和和乐乐,平平安安。”
三位姨娘一听这话,脸色随不大好,但都笑着谢过了,又打趣几句。
顾大人被顾夫人引着终于意识到顾南风的神奇力量,“夫人说的是,七儿还真是我顾家的福星,自他出生,里里外外的可都平顺许多。七儿得抓阄了吧,我这事不便大张旗鼓的办,正好借着七儿,好好招待城中亲友。”
顾夫人志得意满,起身要行礼谢过,却被顾大人拦住,忙道:“一家人何须如此多礼。这具体事宜可又都得劳烦夫人去办。”
“这是自然。”
可偏还有个刺头来挑事,四姨娘入府没几年,正年轻着,气不顺,声音也高,“先前满月酒不办,这回却又要大肆cao办起来,让人看着可不觉得奇怪嘛。”
顾夫人一向淡定,瞄顾文博一眼,见他跟没事人似的,便回道:“满月酒宴个百十来桌的也不是不成,可那不是让觉着我顾家想儿子想疯了不是?招待得再好也是白白让人看了笑话。做事要没个眼力见儿的,不如老老实实待房里绣花,省得丢人。”
顾夫人这话确实有些重,刺得四姨娘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侧头去看顾文博,那厢还在慢条斯理地吃着,仿佛根本没听见这一轮桌上斗法,她心里啐一句男人都不是好东西,顺了顺气,仍是挂着笑说:“夫人说的是。”便老老实实继续吃饭。
顾夫人又一次觉得人生孤寂,只求一败。
穿
抓阄仪式倒是没什么可说的,顾夫人先头千叮咛万嘱咐的一定让她抓官印,也不管这刚一岁的孩子听不听得明白,倒是张嬷嬷老练,提议搞一次模拟演戏,大有不抓绝对不罢休之势。
顾南风怕折腾,甩着小短腿一溜烟径直往官印那爬,倒真是挺沉的。
顾夫人抱起她狠狠亲上一口,一个劲夸着。也忘了自己生的是男是女,只道,这孩子以后定是大有出息。
到了正式抓阄的时刻,顾夫人依旧紧张,眼睛牢牢盯住顾南风满桌乱爬的小身子,就怕她行差踏错,回不了头。
顾南风也充分理解她作为大家夫人的难处,为了不考验她娘亲的心脏,十分熟练地径直爬到官印那,一把就抓了起来,这回顾大人与顾夫人双双乐不可支,听着旁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夸,譬如“小公子将来定是有大成”“虎父无犬子,只怕顾大人往后都被你家公子比下去”“顾夫人好福气呀,小公子生得这样俊,一看就是有福之人”“瞧瞧这眉毛,这眼睛……”
顾夫人笑得合不拢嘴,奶娘抱着顾南风跟在后头一一还礼,顾南风嘴里两颗牙,还止不住地流口水,也不知这帮子人有什么好乐的。
正烦着,忽而眼前一亮,左席上宾处坐着一对母子,那小男孩四五岁年纪,眉如剑锋,眼如点墨,生得一副好相貌。难怪人人都说正太有三好,天真,美貌,皮肤好,啧啧,真是不错呀。他也不坐在母亲身上撒娇,一个人自顾自占了一席,小胳膊小腿的倒衬得红木雕花座椅更宽大,故作正经的模样更显得有些滑稽。
年轻妇人不过二十几许年纪,梳随云髻,配一支金步摇一支蝴蝶展翅玉簪,上着天青色盘领jiāo襟襦衫,绣一副雨后荷花承恩露,水珠儿点点仿佛要滴出画来,下穿月牙白十层裙幅,隐隐透着亮银色chūn藤花样,腰间细褶层层,行走辄如涟漪阵阵,又如月华泄地,波光粼粼。那眉眼如画,脉脉含情,自是不必多说,远远望去人如白芍,一品高洁。此刻正带着笑,捧着高点盘子问小正太,这个要不要,那个想不想吃。小男孩只顾着一个劲地摇头,估计连他娘问的是什么都没听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