釜底抽薪的话,只要谢沂chūn不会再喜欢上他,让外婆早早接受治疗……就不会有后来那么多事了吧。
他痛苦,谢沂chūn也痛苦,大家都痛苦,gān脆打从一开始就不要做朋友。
谢沂chūn现在年纪还小,陷得不深,早点快刀斩乱麻,对大家都好。
但是他们俩打从穿开裆裤就认识,算下来也有个十来年了,从没吵过架……那是不可能的。
以前上幼儿园的时候,谢沂chūn嫉妒成性,但凡洛寒敢和别的小朋友玩他就要气得赖在地上,非要洛寒答应只和他玩才可以。
到了小学,他还粘着洛寒,一直和他同桌,五年级的时候他俩就已经长到一米六了,大把的女孩子喜欢谢沂chūn,他不喜欢,他jiāo的第一个女朋友是因为那女生给洛寒写了情书,洛寒似乎也对那女生有点温柔。他赶紧抢先表白了女生,玩了三天幼稚的恋爱游戏,觉得尴尬,把人甩了。
从此开启了他的小渣男之路,并且名声越来越响亮。
他仗着一张好脸,嘴又甜,就算女生们知道他是个小花花公子,还是不缺女孩子愿意当他的女朋友。
毕竟,比起只知道打游戏啊嫌弃女朋友烦的傻bī直男,还不如花心但又贴心的làng子吧?反正只是谈个恋爱,谁能吃亏啊,刷点经验值嘛。
和校草谈恋爱多有面子啊,以后出门还可以和小姐妹chuī嘘泡过那个谢沂chūn呢。
洛寒不喜欢他这样,但也没拦着他,他每回和那些女生都只是出于朦胧好感的时候就被谢沂chūn给搅和了,还没萌芽已经掐死了,所以也没多生气。
起码从没因为这事和谢沂chūn红过脸,谢沂chūn左思右想,觉得洛寒应该不至于因为这个和他生气,要生气早就生气了,那是为什么呢?
他俩这一闹别扭,马上所有人都知道了,班主任凌雁把两个人找去分别谈话,凌雁教语文,中文系研究生毕业教书刚两年,自己也就是个大姑娘,还没班上的一些孩子高,性格活泼,有时候和学生说话没大没小的。
她说谢沂chūn:“看你下回还迟不迟到,洛寒这次这么生气。”
“我不是没有再迟到过了嘛。”谢沂chūn后悔地说,“我以后再也不迟到了。……老师你为什么给他换位置啊。”
“他非要换我也没办法啊。”凌雁看了看谢沂chūn,索性直说,“他说你不学无术,跟着坏学生学坏了,回家了只知道打游戏,上课还老和他讲话,打搅他学习。”
谢沂chūn如遭雷击,最让他受伤的是,洛寒说的都对,他还真没办法反驳,他低下头:“我这星期都没打游戏了……我都改了还不成吗?”
“你改掉坏习惯好好学习当然好……”
带了一个多学期了,她知道谢沂chūn这个学生,聪明是挺聪明的,不过确实心思不在学习上,他爸妈在他还没上小学就离婚了,他打小就跟着外婆相依为命的,说起来是挺可怜的样子……但是!他爸妈都非常有钱,就凌雁所知,谢沂chūn爸爸是某公司老总,有百度百科,还时不时上财经新闻那种,听说他因为这个有钱老爸小时候还被绑架过;他妈是前知名女星,没出名前就嫁给他爸,隐婚了又离婚了才走红,那时候媒体网络不发达,她对这个孩子瞒得很紧,后来再嫁人以后转居幕后——俗称过气——也就没人扒她了。
都是传闻,她家访的时候听谢沂chūn外婆说的,谢沂chūn成绩只能说是个中上,他学习吊儿郎当的,能有这个成绩已经是洛寒平日里对他耳提面令的结果了。
谢沂chūn怎么可能舍得就这么和洛寒绝jiāo?晚上,他偷偷跑去洛寒家楼下,就在洛寒房间窗台下面,拿石子儿砸窗户玻璃,那么小石子儿砸不破,就砸个哒哒的轻响。
他看到窗口隐约有人影了,就小声说:“洛寒,你在吧?……对不起,我和你道歉还不行吗?”
“我要哪里不对我都改好不好?”
“我以后上课再也不和你说话打搅你上课了。我保证!真的!”
谢沂chūn抓耳挠腮地说,“我都说到做到,我要是做不到,你再生气好不好?”
“我还有哪做的不对啊?”
“你别不理我……”
没有半点动静。
这才是最让谢沂chūn沮丧的,洛寒骂他也好,打他也罢,都好过这样毫无反应的回复……该不会是睡了吧?
谢沂chūn心有不甘,撩起袖子沿着水管往上爬,扒拉到洛寒的阳台上,敲他窗户:“洛寒,洛寒。”
谢沂chūn委屈地说:“你到底是因为什么和我闹这么大的脾气啊?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再也不迟到了,也不翻墙了,我这个月都没被扣过一分文明分,作业都好好写了,课文也背了。”
洛寒还是不理他。
这缄默像是一把钝刀锯在他的心口,谢沂chūn觉得仿佛有一块小石子卡在喉咙口,吞咽下去无法消化,但吐出来又会磕得满嘴血,他艰涩地问:“是因为……江澄雪吗?”
起初是狡辩,“我又不知道你那么喜欢她……你要是喜欢她你早点告诉我不就好了,那我就算了嘛。”
接着是妥协,“你生气的话,那我就和她分手。”
又不太甘心,“她也没多好,和我在一起的时候老要我买东西给她……但你要是喜欢,我把她让给你……”
话还没完,窗户打开了,谢沂chūn还没来得及高兴,洛寒怒气冲冲的脸就映入眼帘,他顿时怔住。
“什么叫让给我?”
“谢沂chūn,那些女孩子是喜欢你,但他们不是你的,你把他们当什么了?你把你自己当什么了?”
“你觉得自己是个花花公子很了不起吗?”
“在那些女人看来你就是谁都可以轻易得手的随便的人。”
洛寒连珠pào一般,一口气骂了他一大串。谢沂chūn傻傻地看着他,耷拉着眉毛,像只犯了错的小狗。
洛寒听到他那些狗屁混账话都来气,感情这小王八蛋从小就不学好了,才十六岁就这么轻浮,难怪后来会到处乱搞,没有半点节操。
谢沂chūn委屈巴巴地说:“什么叫轻易得手……我、我还是处男呢……”
洛寒冷笑:“很了不起吗?”
“你改好?你以为坚持了几天就是改好了?每次都是这样……每次都是……”洛寒想到他反反复复把谢沂chūn拉扯起来的事,想到他废了那么大劲儿陪着谢沂chūn戒毒,懊悔又痛苦地说,“每次我心软原谅了你,你马上就故态复萌。”
谢沂chūn被他骂得也有些恼火,他这辈子也就对洛寒这么低声下气了,甚至为了他改了自己那么多,洛寒还这么骂他,凭什么啊?他被骂的红了眼眶:“哪有那么多次,我们这不是第一回吵架吗?还是你单方面地骂我,你还怪起我了……”
洛寒深吸一口气,冷静了些许:“对,你说的对,你也没必要这样被我骂……我只是突然明白了我们不适合当朋友,你非要bī着我明明白白把绝jiāo说出口吗?”
谢沂chūn扒着栏杆的手止不住发抖,语无伦次地说:“你别这样……我们、我们都认识了十年了,那个女生你才认识多久?你就为她和我绝jiāo?还是因为别的?因为我害你受伤?你生气?怕我以后再连累你?你要是这么觉得,那我、我也进一次医院你是不是就能原谅我了?你要是能原谅我,我现在就从这里跳下去。”
这个威胁并没有让洛寒妥协,反而像是往火堆里掷入一把火药,他顺时气炸,双眼像是冒着火:“又是这样!你又来这招!谢沂chūn,像个男人点行不行,一哭二闹三上吊,你能有点出息吗?”
这时候,院子里的灯亮了起来。
他们俩大半夜的吵架,也没压着声音,大人们想听不见也不行,这一开灯就看到谢沂chūn扒在洛家二楼阳台外边。
虽然这不是他第一次爬楼,但看着也是让人心惊胆战的。
谢沂chūn的外婆穿着睡衣就跑开了,吓得不成,在楼下泪汪汪看着他,喊他:“花花,你怎么爬那么高,快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