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廷玉心中蓦地一颤,只觉着眼前竟是隐隐泛了些黑,勉qiáng定了定心神站稳,半晌才终于缓过来心口的那一阵激痛:“梁公公,您一定多照看些**王爷这些日子几乎是在药里泡过来的,就算是——就算是真到了这个关口,也要叫王爷高高兴兴的**”
“对,对,得好好的,得高高兴兴的才行**得高高兴兴的**”
梁九功像是才醒过神来,不迭地点着头,zhui里含混地嘟囔着,踉跄地往宫里头赶过去。张廷玉往里头快走了一段,步子却又渐渐缓了下来,抬起袖子用力地抹了抹眼睛,收起了折子,往府外一步步地挪了出去。
假如恒亲王不在了**又该怎么样呢?
不知为什么,他总觉着这五年来那个人仿佛一直在为这一天做着准备,京中也好,地方也罢,以江南和直隶两地为中心,将不少改革的政令都推行了下去,却再没有一向是那人亲自经手的,都jiāo由了各位王爷阿哥和jīnggān大臣们下去做。当初的那个曾经仰仗着五爷四处补漏的朝廷,不知何时已在当今万岁与恒亲王He力整顿下渐渐稳固了下来,诸位王爷跟阿哥们也个个儿都是有真本事又真肯尽心尽力办差的,就算出了再大的事,也已不需恒亲王再呕心沥血地独支危局。
那人是天上派来的,事儿都已做完了,恩都已舍尽了,自然就该回去了。张廷玉眨了眨发涩的眼睛,缓步朝着外头走着,轻轻地抚过这王府里头的一草一木,原本挺直的肩背竟隐隐显出了些伛偻来。
就算恒亲王不在了,也不会怎么样的。当今万岁爷是不逊先帝的英明圣主,朝堂还会照常运转,政令依然能顺利推行,只是仿佛人人心中都会缺出那么一块儿去。明明早已不需再依仗着五爷了,却依然只有确认了他还好好儿的,做事才有底气,才能觉着安心。就算是早已赋闲,就算是已病得起不得身,只要五爷还在这座王府里头,就还觉着心里头是踏实的**
可如今,那人却终于耗尽了最后的一点儿尘缘,要回那九霄之上的清净福地去了。
不知不觉的,竟走到了那专门给流风搭起来的鹰舍里头。张廷玉下意识地走了过去,流风也已活了三十多年,曾经泛着光泽的翎羽都已黯淡,也不再如当年那般活泼,多半时候也是在鹰舍里头眯着眼睛打盹了。见着面前这个仿佛有几分熟悉的人,流风歪着脑袋想了一阵,忽然扑腾着翅膀飞了起来,轻轻落在了他的怀里头。
虽然已到了暮年,却也毕竟是只海东青,就算是有意收了尖喙利爪,也依然将张廷玉这个文弱书生撞得跌坐了下去。_gan受到来人身上温润的淡淡墨香,流风舒_fu地抖了抖羽毛,就又安安稳稳靠在他怀里头打起了盹。
下意识轻抚着怀里头流风已有些粗糙的羽毛,张廷玉的呼xi忽然难抑地滞涩起来——他还记着多年前,这一头海东青喝了酒就不依不饶撞进他怀里大睡的情形。那时候的他们还都是尚不知愁的少年,究竟是怎么不知不觉间,这么多年就都这么过去了**
眼眶蓦地一阵*热,脸上不知不觉间却已一片冰凉。堂堂nei阁首辅、首席军机大臣就这么毫无形象地跌坐在地上,抱着一头安睡的海东青,终于再难自制地哽咽出声。
晚间的宴席上,胤祺竟是没叫贪láng搀扶,多日里头一回自个儿走出了那间卧_F_。
才走出屋子,他的目光就定定地落在门外站着的一个身影上,竟是罕有地显出了几分激动,朝着那人快步走了过去。zhui唇翕动了几次,才哽咽着极轻地唤了一声:“师父**”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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