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百姓们对于筑阁的全部认识,神秘、qiáng大,又透着点儿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越鸣砚隐隐瞧着那建筑,想着那会不会就是故事里曾经拔地而起的那座巨塔。只是那塔看起来也不过只是普通的六层八角塔,这样的塔似乎怎么都无法和故事里的“巨塔”联系去一起。
秦湛身怀燕白,她不过刚踏上筑阁的玉阶,筑阁塔内用以鸣警的青铜钟便一声一声的dàng开。
越鸣砚便这乍起的鸣警给吓了一跳,秦湛倒是目色坦然。燕白剑见状在一旁笑的直拍地,对秦湛道:“秦湛啊秦湛,六十年啦,你当上剑主都快有四十年了吧?筑阁还没把对你的禁令给消除呐?”
秦湛连没眉毛都没动,径自上楼。
越鸣砚跟在她的身后,正不明所以,忽听见秦湛道:“弯腰。”
越鸣砚下意识弯腰,只听咻咻两声,闪着雷光的刀锋飞快的自他的头顶飞过,越鸣砚瞧着身后嵌进了玉阶里的模糊影子心惊不止,然而还不等他反应,又有新的厉害当面而来!
越鸣砚根本看不清那些是什么东西。只听见秦湛道:“冷师叔,你是要我在筑阁拔剑吗?”
她的声音不算大,甚至语句波动都和先前对越鸣砚说“走了”没什么两样。但这句话却奇异的传遍了筑阁上下,那些凝成了实质的水滴子凝在了空气里,而后被接踵而来的烈火烧了个gān净。
筑阁的现任阁主徐启明便是在水汽散尽后出现的。
他的面上有些尴尬,摸了摸头,才对秦湛道:“秦师妹对不住,师父就是不许我解了对你的禁制,我已经第一时间来停运法阵了。”
秦湛和阆风大多人的关系,都因着她师父的缘故,算不上好。但徐启明可以说是意外。
所以她松开了握着剑柄的手,和徐启明打着招呼:“徐师兄。”
她与徐启明快有四十年不见了,先前在殿里也没怎么说话。但此刻开了口,却又像四十年的时间没有过去。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秦湛练剑练的对时间快没了概念,徐启明往筑塔里一待没个一年半载也不会出来。时间在他们两人之间倒似真的毫无影响。纵使四十年不见,再次开口仍像是昨日刚刚道别。
徐启明道:“你选了他,我就知道你会来找我。他的眼睛是胎里带来的毛病,阙如言治不治得好难说,这也是为什么大家都不要他的原因。”
秦湛接口道:“但你不一样,治不好,不代表不能借外力如常人一样活。”
徐启明笑了笑:“我听见衍阁的话就猜到你想怎么办了,当年的十块水晶,你给了我八块,用到今天还剩下一块,我可以拿来给他做副眼晶。”
此话一出,秦湛顿了一瞬,徐启明了然,解释道:“‘眼晶’是我给新起的名字,我想着用东海水晶可以给他做副法器架在眼前用来似常人一般视物,既然是架在眼前帮助眼睛的,又是块水晶,就叫‘眼晶’吧!”
秦湛又顿了一瞬,面上的古怪掩也掩不住。她才开口慢慢道:“眼晶怪怪的,像是眼睛里挖出的水晶,叫眼镜吧,镜子的镜。”
徐启明是个对名字没什么执念的人,当下点头同意。
秦湛便拿了盒子给他开口道:“你那块还是留着备用吧,我带了块新的来,你用这块给他做。”
徐启明说“好”。秦湛便对越鸣砚吩咐道:“小越,你跟着徐阁主去,我在塔外等你。”
越鸣砚低低说好。
秦湛便点了点头,也不再看他,只是和徐启明说了两句,便在筑阁外的待客亭里坐下了等待。
越鸣砚抱着白布包裹着的水晶,跟在了徐启明的身后。徐启明见他走的慢又仔细,背脊绷的僵直,不由也从心底生出些柔软。眼见着他们已经走进了塔的范围,秦湛就是手眼通天也没法听见了,徐启明对越鸣砚开了口。
他的修为一般,年龄偏向中年,气质却十分和善。
徐启明对越鸣砚道:“你不用这么紧张。”
越鸣砚抬头,他看不太清徐启明的表情,却能感受到徐启明的善意。
徐启明放慢了脚步,带他上塔,慢悠悠道:“你也不用怕秦湛。别听别人瞎说,尤其别听衍阁的人瞎说。她才不会入邪道去,她就只是性情冷淡了些,但作为徒弟、师父和阆风弟子都从没有过不合格的地方。你看,她甚至为你出了剑阁来寻我。”
越鸣砚低头道:“弟子不敢妄议师尊。”
徐启明笑了,他说:“这点你倒是和朱韶不同。”
朱韶是妖主的名字,也是秦湛首徒的名字。
徐启明在当年便不太喜欢朱韶。朱韶是被当做皇子养大的,对待秦湛或许还能当一句乖巧,对待阆风的其他人——这位皇子高于顶的眼睛从来就没放下过。后来朱韶背叛,又用的是秦湛徒弟的名号,给秦湛招来了许多麻烦。也就是秦湛足够qiáng,qiáng到无人敢置喙,朱韶的这场背叛才没让她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里,仍然能是受万人敬重的剑主。
正是因此,徐启明对守礼谨慎的越鸣砚好感更多,愿意告诫的也就更多。他瞧见了越鸣砚的神情,顺口问道:“看来你也知道朱韶,山下如今都如何说朱韶?”
越鸣砚迟疑着点了点头:“说他是当今妖主,剑阁曾经的首徒。”
徐启明叹气说:“什么妖主,不过是见利忘义的叛徒罢了。山下怎么还将他与秦湛放在一起,秦湛也是倒了霉。你也是,大不必将他当做师兄,剑阁和阆风都没有这个人!在你师父的面前不要提他,他不配!”
越鸣砚说了是。
徐启明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他憋了半晌才道:“也别提‘温晦’。”
越鸣砚想起了这个燕白剑提过的名字,他还想问一句,可徐启明却摆了摆手什么都不肯说了。哪怕是当今的妖主朱韶,他都敢骂上一句“见利忘义”,可对于温晦——他竟是缄口不言。
这无疑让越鸣砚越发好奇起“温晦”是谁。可他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问,只是随着徐启明入了阁,等待徐启明为他做一件能帮他看清东西的法器。
第4章天下第一剑04
秦湛坐在筑阁塔外的待客亭里,亭里的石桌以及桌上摆着的茶酒果盘上都刻着法阵,以保证在这里休息的人可以得到最基本的招待。
秦湛昔年来过不少次筑阁,对这亭子里的摆设已经是烂熟于心了。
她先启动了亭子里的法阵,掀起了四角的垂帘让光线可以更好的透进来,这才给自己倒了杯永远温热着的茶。
燕白剑不耐烦,他好几次想要跟在越鸣砚的后悄悄的踏进筑阁那座漆黑神秘的塔里去,却次次都被筑阁塔前那道看不见的屏障给拦下。
他不死心试了好几次,依然如多年前一般毫无所得,自然心情糟糕的要命。尤其是他一回头就能看见秦湛坐在那儿悠哉哉的喝茶,自然更是不高兴。
他回到了秦湛的身边,挑唆道:“秦湛,你就不好奇筑阁里是什么吗?好歹你也是剑阁的阁主,越鸣砚都能进塔,没道理你不能进塔吧!”
秦湛慢悠悠地搁下了手里的杯子,慢悠悠地道:“你自己没本事进去,来找我算什么能耐。”
燕白剑被道破了目的十分生气,他道:“我没能耐,你就能耐了?还不是进不去。”
秦湛故意道:“我又不想进去,进不去有什么关系。”
燕白剑被气得背过了身,秦湛见燕白被逗的狠了,这才忍不住露了笑,摸了摸剑身,安慰道:“筑阁有规矩,非筑阁弟子不得进塔,连各阁阁主也不能例外。”
燕白剑睁大了眼:“那当年的温晦和如今的越鸣砚——?”
秦湛道:“当年是冷师叔破了例,如今是徐师兄瞧着我的面子钻了漏dòng。小越毕竟还没开始习剑,拜师礼也只是我和他之间行了,从阆风的角度而言,此刻的他还算不得剑阁弟子,既然不是剑阁弟子,就有可能成为筑阁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