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飞盯着课本上的字，目光触及到包扎着的手臂时，眼神晦暗，露出灰败。
他在担心。
如果是以前的何亦歌，根本不会有任何心理负担，但是现在大大的不同，他会把这件事捅出去吗？
那日的画面，鲜明的可以永久刻在记忆中。
他清晰的看到自己的胳膊是怎么形成一个扭曲的弧度，明明对方手段狠辣到让人心悸胆怯，眼神却淡漠平静的仿佛只是在闲适的倒一杯茶，冷冰冰的骇人。
程飞怎么也理解不了，一直以来性子软弱可欺的少年，怎么会变化这么大，瘦弱却拥有蛮劲？简直就像换了一个灵魂驻在这具身体中。
从前在新闻中看到过不少这样的例子，也是一些平日看着满不起眼的人，突然之间受到极大刺激后，变得疯狂和变态。
那些杀人魔……
想到那一日何亦歌带给他的恐怖感官，程飞打个冷颤。
悄悄扭头看向后面的人。
对方低着头拿着笔不知道在写什么，安静的姿态，看上去和以往并没有什么差别，仿佛全部都是自己产生的幻觉。
若不是手臂上的石膏，真的就觉得是幻觉了。
程飞莫名稍稍松了口气，静下心来，才发现自己竟然出了不少冷汗。
“怎么了？很疼？”同桌的女生注意到程飞苍白的脸，关心的问道。
程飞gāngān的笑了笑，说没事。
以后这种极端的人，还是少惹为妙。
程飞转过头后，何亦歌才抬眸望过去，眼神若有似无的看了看他的背影，无甚表情的重新垂眸在作业本的背面练字。
笔换了个舒服的角度握住，字体终于恢复了些往日的根骨，看起来不再那么歪，不过，看着自己横着书写出的字体，还是觉得竖列的字看着比较舒服呢。
放下笔，看着纤悉的手腕，何亦歌颇为不满意的摇摇头，太弱，随意的活动了下酸酸的手腕，脑中生出一个念头。
第5章
王晓旭跑上来的时候，何亦歌刚刚冲了个凉水澡，不得不说，在这样三月天的夜里，凉水澡什么的，真的挺冷的。
不仅身理，连心理都要承受极大的毅力才可冲之啊……
冰冷刺骨虽然谈不上，但冷水打在身上，还是激的jī皮疙瘩起了一层，水波冲击到皮肤上时，脑中还未做出反应，身体跟着瑟缩了下，给出了最真的反应，还好绝佳的意志力战胜了身体，逐渐，慢慢适应了这凉意。
这种感觉，让他想起了冬日时，站在瀑布下蹲马步的日子。
这个地方的人，都太弱了。
脑中出现这句话后，像是非常赞同这个观点一样，对着水中映出的幽暗倒影点点头，然后何亦歌弯腰，闭气，头侵入水盆中。
他说，是这个地方的人都太弱，而不再只说这具身体太弱。
……
洗完后，何亦歌用粗布擦gān净身上的水珠，穿着圆领汗衫短袖套了条长裤蹲在门口刷牙。
自从习惯这个味道后，他觉得凉凉的口感，其实还不错。
他不会告诉别人，有好几次都想知道咽下去是什么感觉，呃，一定没有薄荷饼那么好吃，就算一样凉凉的……而且，小吉做的薄荷煎饼还治咳嗽，这个一定不会治咳嗽。
默默刷牙……
我不会告诉你们，他不咽是因为，脑内记忆里没有人这么做过=，=。
于是乎，这货其实还挺机灵的么>＿<。
“我操！”王晓旭看着他只穿着短袖蹲在门口刷牙，震惊道：“你不嫌冷啊？！”进屋随便从简易衣架里拿件外套丢在他身上：“操，你不冷，我看着都冷……嘶”说完还抖了下。
“喔～”何亦歌嘴里咕噜噜，声线模糊的应着。
怕衣服滑落，王晓旭又向上搭了点。
看他边刷牙眼睛还盯着栏杆上放着的那盆芦荟，跟着蹲下来，一同傻bībī的看了会才嘿嘿笑着说：“跟你说个事儿哈”
“……”何亦歌维持着姿势未动，继续刷牙。
王晓旭不在意他的呆闷，搓搓手，极其不像他本人般扭捏着说：“一会儿你陪我出去一趟”
何亦歌转过头，牙刷别在嘴里，看着对方。
“现在都7点了，我一个人出去，我妈肯定不行，一会儿我去跟我妈说，咱俩一块儿出去下，就说买点学习资料！”
何亦歌闻言，仰头看看已经暗下来的天空，嗯，该睡觉了，扭过头：“我出去gān什么？”
王晓旭一巴掌拍在何亦歌背上：“嘘，别叫我妈听见了！今天她过生日，我礼物都买好了，藏在院子外面的石桌下面，都去，我不去能行吗？！”
王晓旭激动的满脸红光，一点儿也看不出来在担心去不了的样子，而且眼中仿佛冒着光，闪亮亮的期待着什么。
“我出去gān什么？”
王晓旭的思绪在何亦歌又一次重复声中，戛然而止：“……”
“嗯？”何亦歌漱漱口，擦擦嘴，站起身，准备向屋内走。
王晓旭赶紧拉住他，露出殷切的笑容：“你不去，我妈肯定不放我走，我妈不让我走，我爸又听我妈的……我就指望你了啊！帮哥们打个掩护嘛！拜托！哥的未来已经掌握在你手中！！别误了哥的终身大事啊！”语气十分诚恳且富有渲染力，似乎何亦歌不答应，他就不让人睡觉了。
何亦歌错眼若有所思的看看他，然后，轻巧的拍开他的手，走进去，抛出一个字：“好”
王晓旭闻言，裂开了嘴，嘿笑。
“那我先下去和老娘知会一声，你快点换衣服！”
“嗯”何亦歌声音在狭小的屋内显得很沉闷。
王晓旭翘着二郎腿坐在石桌上，看到何亦歌从院子里出来，望向他，眼睛竟不由自主的瞪大了些。
原来何亦歌将过长的头发用一根细细的黑布条尽数扎了起来，简简单单的束在脑后。
而他惊讶的是，两侧没有多余的头发后，何亦歌整个人看起来给人jīng神又明丽的感觉，眼神平静自然，没有以前的萎靡拘谨，额前的刘海柔软的微微斜着，露出眉目，看起来飘逸而潇洒，上身穿着普普通通的灰色旧衬衫和棕色大毛衣，下面是条纯黑色灯芯绒裤子，长长的裤子编在脚踝，应该是旁人不穿的，脚上一双白底黑布鞋，休闲简单到极致，一种说不出的独特味道在王晓旭心中回dàng。
比那杂志上所谓的时尚欧美日韩街拍还有范儿！
我竟然在丫身上看到了所谓的气质！气质啊气质！眼花了吗？！
这孩子肯定是歪打正才穿的这样范味十足，完全不像他嘛。
而且男生扎个小辫子，竟然一点儿也不觉得怪异和装b！好像挺合适他的嘿，不错不错。
果然，发型什么的，对于男人来说很重要啊……王晓旭意味深长的上下审视何亦歌。
吞了吞口水：“靠，你最近看偶像剧了吧，你模仿谁呢，小样……”欲言又止，夸奖的话咽了回去，穿这么普通，还这么潇洒，嫉妒什么的都是浮云！王晓旭低头看了看自己jīng心收拾的这一身，伸手摸了摸喷了啫喱水的头发，已经硬的跟钢丝一样了。
憋了一会儿，王晓旭冲他说了句：“挺帅！”
嗯？何亦歌没有什么表情的望向他，眼神倒是道出了不解，不明白他怎么突然冒出一句。
说完，王晓旭极不自然的拎起礼物快步向前走：“快点吧，再不走，李月该生气了”
“喔”何亦歌看他奔跑的步伐，看了看自己脚上的布鞋，笑了笑想，选对了哦，轻松的跟上去。
步伐轻松，姿态称之为松散了。
两个人边跑边聊天。
“你爸没回来？”
“恩”
“每个月就那点工资，发了钱，不是喝酒就是赌钱，什么出息啊，难怪你妈走了，这样的男人，哼，活该”
“……”
“你看你家里什么的东西都被他卖了，早晚有一天他连你也卖了！幸亏你妈走了，不然指不定先把你妈卖了再卖你！”王晓旭想起何大龙就觉得何亦歌他妈走的对，就是他妈妈怎么忘了把亦歌带走呢，害他生活的这么苦，想到此，难免要为何亦歌唉声叹气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