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时候,他在gān什么?想什么?他是怎么熬过这每一分每一秒?
终于,敲门声起。
门内没有任何声音。
殷桐的眼中有亮亮的东西,声音哽咽中是浓浓的悔恨:“如果……如果我没有自告奋勇去敲门,想将他引到狙击手的枪口下,是不是这一切都不用发生……”
“我怎么忘了,不仅他不知道我背后有警察,你也不知道,你怎么肯开门,让我bào露在他的枪口下……”
手机中的声音还在继续。
殷桐的声音隔着门所以失真的厉害:“阿楠,我知道你在里面,开门,快开门!”
“再不开门,我踹了!”
林楠终于开口,声音清冷依旧:“我现在不想见你,你走。”
门外的声音停了停,又继续响起,声音温柔诚恳:“阿楠,我知道你因为单琪的事还在和我生气,她有什么好?以后我来照顾你好不好?我把海边的别墅过到你的名下,然后再给你买个游艇,你不是想去画海吗?我每天都陪你去好不好?”
殷桐不知道自己怀着什么样的心情来说这些话,他藏了一肚子的话,想在单琪走后说给他听,可是半句也没能说出口,现在终于有机会说出来,却是在这种情况下。
听到游艇、别墅这几个词,焦旭尧终于动容,低声说道:“这是谁?”
林楠淡淡道:“住在对面的邻居,神经病一个。”
“去开门!”
没有回答。
“老子让你开门,听到没有?”
依然没有回答。
“信不信老子毙了你?”
没有回答。
“砰!”巨大的枪响中夹杂着压抑的痛呼。
殷桐开始拼命的敲门,声音焦急:“阿楠阿楠,你怎么样?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求求你,快点开门让我进去,阿楠!阿楠!”
“砰!”一个茶杯在门上摔的粉碎,林楠冷冷的声音传来:“我叫你滚听到没有?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也配来管我的生活?”
林楠是了解他的,如果不是早知里面是什么情景,听到这样的话,殷桐会立刻转身就走。
此刻殷桐却再也按捺不住,开始踹门。
手机中,焦旭尧骂了一声什么,脚步声传来。
然后是一声惊呼:“啊!你找死!”
声音凌乱到了极点。
喘息声,咒骂声,跌倒撞击声,拳打脚踢声,呼痛声,花瓶茶杯碎裂声,这些声音在最短的时间内混杂在一起,激烈的让人窒息,但是却始终没有那个人的声音。
“砰!”又是一声枪响。
“砰!砰!砰!”一连三声。
一直监听的警察知道不能再拖,终于冲了出来,用最快的速度打开门,看见的便是捂着腿在地上打滚哀嚎的焦旭尧,和一个一手握枪一手捂胸的人,胸口和膝盖上,鲜血汩汩流淌。
“阿楠,阿楠……”
手枪砰然坠地。
“告诉小琪……找个好人,就嫁了吧。”
“不!”
手机中最后的声音,是受伤的野láng般的惨嚎。
久久无声。
只有一闪一闪的红色火光一直未曾间断……天,亮了。
殷桐蹲在地上,一个一个的捡烟头,放进自己的西装口袋:“你爱gān净,我不弄脏你的地方……”
他连自己坐过靠过的地方都用袖子擦了一遍,从地上到墓碑,动作渐渐缓慢,手轻轻的抚摸,用低低的带着哀求的声音道:“我可不可以认为……你是有一点点爱我的?”
手抚过的地方,没有照片。
只有两行字。
——“不是不爱,只是不懂得如何说爱你”
第3章
林楠靠着椅上,听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目光却不知游离到了何处。
他本不是多思多愁的人,不管是以前的事还是以后的事,他从来都懒得去想。
随遇而安,得过且过。
有朋友说,他的基因中缺失了很重要的一部分,也许他说对了。
他无法理解单琪和殷桐那种激烈深刻的感情,更不懂得该如何回应他们。
不管他如何做,他们都觉得不够。
他从来不爱吃冰冰凉凉的东西,可是当还是孩子的殷桐将冰棍递到他面前的时候,他吃,因为他知道,这样会让他感到满足和骄傲。
他以为这算是爱,原来不是。
哪怕被单琪所有的朋友鄙视嘲笑他吃软饭,他也没有告诉单琪他会做一手好菜,没有告诉单琪他很有钱,很会赚钱,没有告诉她,他对她买的奢侈品没有任何兴趣,只因为单琪喜欢他离不开她,喜欢他只能依赖她。
他以为这算是爱,原来不是。
他们要的,他永远都给不了。
这些问题,他以前从来不会去想,可是当他来到这个世界,和那个即将消逝的灵魂合二为一时,他似乎有些变了。
那个灵魂,飞扬跳脱,顽皮任性,活力十足,而他却清冷淡漠,死气沉沉,两个原本是完全不同的魂魄,偏偏一相遇,便水rǔjiāo融,再也分不清彼此。
也许是因为他已经不再是他,也许是因为他来这个世界的半年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很多记忆,一时清晰一时模糊,他已经很久没有想起前世的事了。
“大爷,”丫头盈袖给他重新倒了一杯热茶,道:“刚刚林全过来,说客栈里有几个客商送了礼物过来,来谢谢大爷先前的提醒。”
林楠端起茶杯暖手,他前世今生心脏都不太好,天气稍凉便会手足冰凉,无论穿多少都没用,漫不经心道:“送的什么?”
“只是些药材布匹之类的,不过都是上好的,并不曾拿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来敷衍。”
“让林全收着吧。”林楠喝了口热茶,道:“若真要为了这个,早几日便该来了,可是想问我这雨什么时候能停?真当我能掐会算不成?”
盈袖笑道:“大爷如果不是能掐会算,何以知道他们想问什么?”
林楠道:“告诉他们,雨明儿一早便停,向南可行,向北的话最好还是再等几日。”
盈袖笑应了一声,又问道:“那我们岂不是也要多住几日?”
林楠漫不经心嗯了一声,道:“不是有人送了料子吗?你们若有看的顺眼的,不妨拿去给自己裁件衣裳,这些日子被雨困着,你们也憋闷坏了。”
盈袖欢喜应了,找了人去传话,又道:“日间的时候,隔壁又来了一拨客人,说是客商,但是气度人品都是不凡,奴婢看着倒更像是做官的……大爷也闷了许多日子,不如去打个招呼?一来可以打发时间,二来若是老爷知道大爷结识了有作为的朋友,心里也是高兴的。”
林楠似笑非笑看了盈袖一眼,垂下眼,道:“盈袖,你去找林全,让他去客商那里看看,若有合适的便多买一些,别心疼银子,我要带去给妹妹赏人用。”
盈袖闻言顿时将之前的话忘得一个二净,应了一声,亲自撑了伞,喜滋滋的去见林全。
第二日天果然晴了,南下的客商毫不犹豫便上了路,北上的记起林楠的话,犹豫到半上午,看见艳阳高照,晴空万里,天上一根云丝儿也不见,便也相约一同上路。
他们因运的货物易受cháo,才在客栈滞留下来,并非马车上没有遮雨的东西,是以便是走到半路又下了,再回来也来得及。
诺大的客栈,到了午时,便没剩下几个人,等到下午,才又陆陆续续来了几波。
林楠也被大雨困在这官道旁的孤店里好几日了,难得天放晴,便让人将桌椅搬到院子里,画那几株被雨冲刷了几日,变得愈发青翠欲滴的芭蕉。
他前世今生都学过画,却都画的不好,前世的时候,导师第一次看见他画画,便惊为天人,称他为自己遇到的最有天赋的人,但是时间越久,失望越甚,最后彻底放弃了他,用导师的话来说,林楠就算学一辈子的画也只是能一个画匠,而成不了画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