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了以前谁会信一个藏剑弟子出门在外还舍不得住客栈啊,不住最好的房间都值得人说上半天了。
百花楼在扬州城外,位置清幽,风水也是极佳。
chūn尚早,可楼外已经有了不少盛放的花朵,与这乍暖还寒的气候甚是不符,叶灵涵还没想好应当如何说清来意里头已经有人走了出来。
“是叶姑娘吗?”
“……你……你认识我?”
来人身着一袭白衫,右手中握着柄做工jīng致的扇子却半点没有寻常人的附庸风雅意味,仿若天生就该配他一般,听到她这样问之后摇头一笑,“在下是初次见到姑娘,只是先前在下一位朋友在离开之前曾经提过这几天可能有一位穿金衣的姑娘来此处寻他,故而大胆猜测姑娘应当就是他口中所说的叶姑娘。”
不仅语气温和,而且解释得颇为清楚,反而让叶灵涵有些不好意思。
“……是陆小凤吗?”
“是他。”白衣公子笑了一声,“他过几天应当也会再来一趟,届时叶姑娘便可见到他。”
“他有没有说具体是哪天?”叶灵涵皱了皱眉,“到时候我再来找他吧。”
“这倒没有。”他顿了顿,“若是姑娘不嫌弃,可在我这百花楼先住下,等他到来自然能见到。”
叶灵涵差一些就要答应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好一会儿后才憋出一句要给你钱吗,让对面的人终于还是没能端住那个翩翩公子的架子加深了好几分嘴角的笑,说自然不要。
“那……谢谢你啊。”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停了一下又补上一句,“我叫花满楼,是陆小凤的朋友。”
“啊你就是花满楼!”叶灵涵仿佛忽然想起什么,“司空说过的那个很有钱的但是眼睛……啊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
花满楼也没有计较,语气照旧温和,“没关系,本就是事实,叶姑娘无需介怀。”
叶灵涵对温柔的人从来抵抗无能,想当初李夜笙也不过就是在她受伤的时候关怀过那么几句而已,哪知会牵扯出日后这般那般的一厢情愿,现在遇到个有过之而无不及的人,不免有些感慨。
也不知道李夜笙现如今和季歆是不是连孩子都有了好几个,兴许早就已将少年时在藏剑带他泛舟西湖上的那个少女给忘记。
但他也没有任何的错便是了。
百花楼中奇芳异草比外头更多,几乎颗颗都是花满楼的心血,完全不愧这地方的名字。
因为从前学过点皮毛医术,她还勉qiáng能够辨认出几味可以入药的花草,不过怎么养活这种事想来是根本无法和花满楼比较的。
听着花满楼侃侃而谈他那些种植经验的时候她一时嘴快将心中所想说出了口,“花公子若在我家乡,怕是能让青岩万花谷的弟子都在这方面甘拜下风。”
“万花谷?”
自知失言的叶灵涵撇撇嘴,“我家乡的一个地方,有点像是个世外桃源一样的地方吧,谷中四季如chūn,弟子们也会修习药理,为世人所赞。”
花满楼听的很认真,似乎很是向往,“世上竟还有这等世外桃源?”
叶灵涵摇摇头,没把那句这个世上并没有给说出口。
话题不一会儿就被善解人意的花满楼带到了别处,显然是察觉到了她的情绪变化。
“先前听陆小凤提过,叶姑娘的剑很是特别,比寻常剑客的重上许多,一直未曾想通过其中缘由,据在下所知,江湖上出名的剑客倒是有好几个以轻闻名。”
“重剑无锋,大巧不工,轻剑游龙,翩然千里。我有两把剑,算是各有所长,凡我藏剑弟子,皆是如此,只是这里没什么人知道罢了。”叶灵涵叹了口气,不太想继续说这个问题,顺口问了句江湖上有没有什么出名的剑客。
“巴蜀剑派的柳乘风少侠便是以轻和快闻名,而这江湖上所有剑客,要属武当的木道人、峨眉派的掌门人独孤一鹤与南海的白云城主最为有名近几年万梅山庄的庄主西门chuī雪也逐渐有了相当的名气,不过我不用剑,自然不能多加评判。”
“西门chuī雪这名字可真奇怪……”叶灵涵随口扯了一句,“白云城主也是以轻闻名吗?”
“白云城主叶孤城成名已久,不过久居南海,在下未曾有缘见过,只知他的剑据说是天下无双。”
“……竟然还姓叶。”她关注的点显然不太对,回过神来方觉不好意思,“之前司空只给我大概介绍了一番,没提到过这些,不过你果然和他说的一样,是个好人!”
“叶姑娘也很有趣。”花满楼闻言一笑,转瞬似乎想起了什么一样站起身来,“抱歉,在下因双目失明,平日没有点灯的习惯,唐突姑娘了。”
叶灵涵坐在窗前看着他动作娴熟地点上了灯,想也没想又是一句失礼的话说出了口,“……你真的看不见?”
“很多人以为我看得见。”
她忍不住再度摇头,“你可真是我见过的最豁达的瞎子了。”
“……那叶英?”花满楼的语气里带着相当明显的疑惑。
“卧槽你怎么知道?!”她一激动差些直接打翻chuáng边桌上的茶盏,站起来的动作带得身上的挂饰叮当作响,可是没能唤回她丝毫的注意力。
“叶姑娘认识?”
“不不不这不是重点!快告诉我你是从哪里听到的这个名字!具体说过点什么?!”
第四章
花满楼看上去有点不解,“大约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
“十几年前……”还没从叶英这个名字中回过神来的叶灵涵仍旧没放弃,“花公子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不可以给我讲一下具体的情况,不瞒你说,这个对我相当重要。”
就如同花满楼所说,这确实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
那年他才十三岁,正是对自己的失明最为迷惘的几年,根本没有此时此刻的豁达与乐观,闻声识人的功夫也不及现在这般炉火纯青,但是依旧记得那个和自己说话的女声很是柔和。
她并没有因为他看不见而嘲笑他,而是给他讲了两个人的故事,一个叫叶英,一个叫唐傲天。
这段事说起来其实乏善可陈得很,但那两个故事在叶灵涵此刻听来简直是哭笑不得。
她几乎可以百分百确定,与花满楼讲起自家庄主和唐家堡堡主的绝对与自己一样是因为什么莫名其妙的原因来到了这个时代。
据花满楼所说那女子应该也是用剑,所以有可能是藏剑山庄,也有可能是纯阳宫或者七秀坊,但到底是双剑还是单剑花满楼已经没有印象,而且花满楼之后再也没有见过她,这线索也等于是全断了。
“不管怎样总算有了点线索,总比没有好。”她叹了一口气这样安慰自己。
话说回来身残志坚的例子这形容虽说没错但是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吧?!
光说唐傲天就行了为什么要带上大庄主!
……虽然好像大庄主的经历和花满楼确实更像一点。
得知了新线索的结果就是这个晚上她躺在百花楼的客房里死活睡不着,脑子里把到了这个时代之后的所有消息都过了一遍,无奈始终连不上一条完整的线。
天快亮的时候她总算有了点睡意,恍恍惚惚间好像还听到叶祁在门外喊她一起去擦雕像。
而她好像是回了一句我答应了帮大师兄一起训练新弟子的。
许是chuáng铺太过柔软,又许是今夜听到了两个久违的名字,叶灵涵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之所以清楚知道自己在做梦是因为她根本不记得叶祁有这么温柔的时候,还有李夜笙,也仍旧是十几岁时的少年模样,穿着天策府入门新兵的装束,身旁也没有季歆的存在,跟在杨将军后面低眉顺眼,在目光触及她的时候露出一个清澈好看的笑容。
少年郎长起来很快,第二次见面就已经挺拔得需要她微微仰头才能与之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