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妖怪啸一声,魅影飞闪,大袖鼓卷,将太玄剑接连震飞,左手涡旋气流稍稍减弱。
许宣被那狂风吸得睁不开眼,口中却犹自断断续续地笑道:“大风起兮云飞扬,安容东海老乌guī兮太猖狂!”
老妖狞笑道:“小兔崽子,死到临头还敢油嘴猾舌!”右袖忽然飞卷横扫,黑光喷吐。
“公子爷小心!”蓝衣大汉王六抢身挡在铁九身前,还来不及抽舞铁扁担,“嘭”地一声,双臂应声折断,顿时喷出一口鲜血,撞飞到十丈外的松树上,软绵绵地滑落在地,不再动弹。
许宣惊叫道:“老六……”
话音未落,老妖狞笑道:“别急,你们很快就可以相会了!”掌心一收,万千道弧形气làng离心飞旋,yīn风狂舞,四周绿树倾摇。
只听“噼啦啦”一阵脆响,万千松枝、树叶断裂飞舞,涡流绿làng似的冲向老妖袖摆。
铁九面色紫红,头发乱舞,苦苦qiáng撑,脚下却不听使唤地急速前滑。许宣“啊”地一声,再也支持不住,蓦地翻身飞跌,越过铁九头顶。
铁九心下大骇,大吼一声:“程真人,接住公子爷!”奋起全身之力,猛地将许宣双腿抓住,反身高高抛起。自己却因此失去平衡,陡然横空后飞,“呼”地撞到老妖掌心。
“嘭!”铁九惨叫一声,qiáng壮的身躯陡然gān瘪,仿佛被瞬间吸gān。鲜血喷she,心脏破体冲出,被老妖的五指“格嚓”一声捏得粉碎。
“老九!”许宣惊怒骇愕,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顷刻之间,与他亲如家人的两个伙计便被这东海妖魔接连残杀!
程仲甫喝道:“宣儿,快走!在中午休息的山dòng等我……”左手在他腰间轻轻一托,稳稳地送落到九丈开外。旋身抄足,驭剑朝老妖冲去。
玄guī老祖狞笑道:“小兔崽子,留下和臭丫头做伴吧!”手指飞弹,隔空御气。
huáng衣少女身上的泪蛛丝登时“嗖”地飞出一根,抛扬横卷,紧紧将许宣缠住。他还来不及动弹,已被那蛛丝陡然卷起,回收高悬,和那少女绑缚在一处。
程仲甫又惊又怒,喝道:“老妖怪,他不过huáng毛儿郎,为难他作甚!也不怕传到江湖,令天下耻笑吗?”
玄guī老祖哈哈笑道:“牛鼻子这话说得好奇怪,老祖臭名昭着,还要什么名声?再说,只要将你们杀个jīng光,天下人又何从知晓?”双袖鼓舞,黑光气刀凌厉卷扫,顿时将程仲甫压得透不过气来。
程仲甫怒道:“老妖怪,我和你无冤无仇,不过带着外甥前来求医。井水不犯河水,你又何必一再苦苦相bī?”
他脸上碧光笼罩,须眉皆绿,真气滔滔奔涌,剑芒锐气亦越来越盛。每次jiāo手,都激撞出刺目光làng。
玄guī老祖气刀狂舞,扬眉嘿然道:“求医?这么说来,你来这峨眉山定是找葛老道喽?”
程仲甫一面飞退格挡,一面道:“不错。孙思廖说,宣儿的伤病,天下除了海琼子,再无人能医……”
玄guī老祖双眼一翻,桀桀狞笑道:“嘿嘿,真人面前又何必说假话?你当我是无知小儿吗?你找葛老道还不是为了‘他’么?牛鼻子,你来得太迟啦!”
程仲甫一怔,皱眉道:“你说什么?”心下分神,左臂登时被老妖气刀扫中,衣裳破裂,鲜血长流。
玄guī老祖狞笑不答,只是yīn恻恻地道:“告诉你罢,峨眉山上上下下已经被我神门占据,就算你过得了老祖我这关,也绝上不了九老峰顶!”
卷一云海仙一、求药(3)
许宣在一旁听得云里雾中,悲怒jiāo集,泪水早已迷蒙了眼睛。
他向来乐观开朗,胆大包天,即便是当日被盗贼重伤,凶多吉少之际,他也毫无半点害怕难过,反倒笑嘻嘻地安抚爹爹与娘亲。
但此刻目睹这凶狂老妖残杀王六、铁九,又对舅舅赶尽杀绝,心中之郁愤恨怒,竟远非言语所能描述。
一阵山风chuī来,血腥味登时转淡,一缕处子幽香扑鼻而来。许宣突然想起正与那huáng衣少女缠缚一起,心中莫名一dàng,忍不住斜眼瞥去。
那少女妙目澄澈,正凝视着自己。两人目光相撞,少女吃了一惊,脸上烧烫,急忙别开头去。
那少女姿容秀丽,年纪虽轻,体态却已玲珑有致。此时青丝缭乱,衣裳撕裂,露出雪白细嫩的肌肤,衬着那满脸红霞、惊惶眼神,越发显得楚楚动人。
许宣生长在富家之中,耳濡目染,已略知男女之事,惊鸿一瞥,见她衣不蔽体,chūn光外泄,心中一阵大跳,扭过头,不好意思多看。心里的悲怒惊惧少减,忖道:“她已如惊弓之鸟,我若在她面前慌张害怕,岂不是更吓坏了她?”
当下深吸一口气,大声道:“你别怕,我舅舅是青城山铁剑门的真人,武功法术比这老妖怪不知高了多少倍,他一定会宰了这老妖,救我们离开的。”
少女脸上一红,不敢看他,轻轻地点了点头。
玄guī老祖哈哈笑道:“小兔崽子不知天高地厚,让你见识见识老祖的手段!”右袖一翻,银光怒爆,蓦地幻化为三刃飞叉,“当”的一声,将太玄剑牢牢卡住。
“去死罢!”老妖狞笑声中,大袖挥舞,飞叉怒旋,登时将短剑绞得冲天飞起。
与此同时,老妖右手顺势一转,三刃飞叉忽然膨胀爆裂,再度幻化为三条银鳞巨虬,张牙舞爪,雷霆霹雳似的jiāo叠扫落,霍然劈中太玄散人。
许宣心下一沉,失声惊呼。
程仲甫大叫一声,鲜血狂喷,断线风筝似的迤俪抛飞,重重滚落树林之中,也不知是生是死。
“什么青城十八真,原来不过尔尔!难怪被秃驴贼尼赶到青城山去。”玄guī老祖哈哈狂笑,徐徐落地。青衣、斗笠上满是斑斑鲜血,夕阳绚烂地照在他gān瘪扭曲的笑脸上,丑恶狰狞,形如妖魔。
许宣悲怒空茫,仿佛身处梦魇,呼吸不得,动弹不能,直到此刻,方始感到一丝惧意。
huáng衣少女轻轻地颤抖起来,惊恐害怕,忍不住往他身上贴去。
当是时,大风鼓舞,松涛呼啸,一道淡绿色的人影箭也似的从茫茫山壑中冲出,翩然飞掠,直奔许宣二人。
“哧!”人未至,剑已到。翠绿的剑光蜿蜒如蛇,破空似电,将悬吊的泪蛛丝瞬间斩断。
许宣二人身下一空,失声坠落。绿光飞舞,香气扑面,一条丝带轻轻巧巧地将他们拦腰缠住,蓦地朝外拖曳飞去。
“狂贼敢尔!”玄guī老祖厉声大喝,冲天飞起。
他与许宣二人相距甚远,适才又正自得意欢喜,未加防备。奇变突生,那人来势极快,此时再要追阻已然不及。
老妖惊怒咆哮,默念法诀,双手一拍,那口大铜锅“呼”地翻转飞撞,满锅沸水倒泻喷涌,“哧哧”激响,宛如万千银箭怒she飞舞。
许宣眼前一花,叫道:“小心!”下意识地翻身抱紧huáng衣少女,将她护住。huáng衣少女低吟一声,全身绵软,羞得双颊滚烫。
许宣微微一怔,突然想到男女授受不亲,“啊”地一声,脸上一红。刚要撒手,却又生怕那水箭伤了少女,急忙重新搂住。
“轰!”眼前那条浅绿色的丝带突然鼓舞膨胀,碧云青霞似的飞散开来。滚沸水珠撞击其上,飞花溅玉似的四下抛扬,在阳光中缤纷闪耀,蔚为壮观。
仍有一颗水珠穿透丝带,其势未衰,“哧”地she在许宣的右手背上,登时青烟直冒。他痛吟一声,疼彻心扉,咬牙qiáng忍,汗珠滚滚而下。
耳边听见一个清脆甜美的声音格格笑道:“臭小子年纪轻轻,就知道怎么怜香惜玉,讨女孩子欢心么?”绿影闪耀,一个莹白色的丝袋铺天盖地罩了下来,将他与那少女兜入其中。
天旋地转,脚下空dàng,许宣心中一紧,已被那人提携飞冲上天;耳畔依稀听见玄guī老祖气急败坏的吼声,越来越远,终于淡不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