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家宝！”一个娇滴滴的声音飘dàng过来。旁边的男人大多侧目寻找这声音的主人，显然这并不困难，一个着浅灰色包臀裙的姑娘正向这边走过来。这女人眼角上挑，扎马尾，长脖颈，银色水晶高跟鞋落地铿锵，她像一头母狮带着非洲草原的热làng。葛家宝举杯示意，她优雅入座，磕了磕手指间的香烟，打火机瞬间从四面八方递过来，她像是看不到这些殷勤，自己从包里取出打火机：“最近很少见你？”

葛家宝耸了耸肩：“公差跑外地办案。”

“你朋友？”她扫了一眼huáng渤。

“好朋友。”葛家宝qiáng调。

“粉红佳人？”她看着桌上huáng渤的酒笑，“没力道啦。”示意酒保来一杯朗姆酒加冰，“我叫冉维维，初次见面。”

huáng渤不太敢直视她的脸，怕心里忽然而至的秘密被她捕捉猜透。他低着头频频冷场，冉维维觉察自己不合时宜，便站起身道别：“我有事先走。”她的视线和葛家宝有一瞬间的纠缠，像是心照不宣的一个约定。

huáng渤有点嫉妒那个约定，他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女孩都喜欢和葛家宝约定，你看他事事都无所谓，自己日日努力规划人生进退，而他，全凭当时心情一时兴起，他在自己生活准则的对岸，可现在，huáng渤又不得不承认，那个对岸轻松畅快，令人向往。

结果手机铃声告诉他你还在岸的这边，来电显示是医院号码，huáng渤大概猜得到内容。

葛家宝知道今天这局要提早散了，因为他看到huáng渤听电话时脸上表情越来越严肃，那些化验单据数值的询问，听上去就像火星文。葛家宝特熟悉这种感觉，jī同鸭讲，对牛弹琴，他做无数次的后者。他不爱读书，就像和书有杀父之仇似的，在校那会儿他没觉得读书和不读书之间有什么区别，直到现在他才模糊意识到，这是有分别的：huáng渤开二十万的轿车，自己开警用捷达；huáng渤住滨海新区一百一十五平方米的房子，自己住老城区父母留的一套旧房。对比之后，就会有那么一点羡慕嫉妒恨。

任何生活持之以恒，都让人乏味。

“我得马上回院里，住院部那边有个病人情况不太好。”

一如所料，葛家宝挥手示意埋单。“我送你。”他知道huáng渤的车前两天被撞了，正在4s店修呢。

两人刚进停车场，就看到有人被围殴，葛家宝上去喊：“gān什么呢你们！”

那帮人听到有人喊话，都停下来，像是领头的人蹦出来咧着嘴：“还他妈有见义勇为的。”

葛家宝掏出警官证件：“都不许动啊。”

白道身份一亮，人散得跟水似的，葛家宝还想追呢，huáng渤一把抓住他：“还追什么啊，你能追上几个啊，都追上了拿你这车当‘面包’呢，赶紧看躺下那个。”

葛家宝觉得huáng渤说得有理，两人跌跌撞撞地跑上前一看，在地上躺着呻吟的竟是个和尚。

“你说你要是骗，你找个老头、老太太什么的。”葛家宝猜想八成这人是个骗子。这年头剃个光头，穿一布衣弄一草鞋，就敢和来往的人说施主你好面善。

huáng渤俯下身在躺着那人身上按来按去，确保没什么大碍才说道：“您没事吧？”

那和尚大概年过六十，一脸慈善，摇了摇头道：“刚才和你喊话的小伙子，我说他面有戾气，不出两个月必有横灾。”

huáng渤扑哧就笑了：“那么多人，您得说有横财。”

老和尚很认真地摇头：“我说的是真的。”

葛家宝像是验证了自己之前的判断，一副“你看着就是骗子嘛”的表情望着huáng渤。“那您说说我俩这面相怎么样？”

老和尚笑了：“你们自有心头事。”

huáng渤听着极有兴趣：“这心头事是什么？”

葛家宝直皱眉，他没想huáng渤还在那儿当真。

“人生如梦，亦幻亦真。”老和尚就留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拍了拍身上的土，跟没事儿人似的，走了。

葛家宝和huáng渤面面相觑，上了车葛家宝说这老头儿八成疯了，huáng渤跟着点头，但两人心里其实都有一种说不上的奇妙感觉。

人生折转，自此开始。

二、世界末日

葛家宝早上是被huáng渤的电话叫醒的，电话那边就像是世界末日。

“你现在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