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凛靠着车子窗棂,穿着家常月白云纹锦袍,黑玉一般的乌发士子髻,垂绦梳得一丝不苟,jīng美如玉的脸庞上带了一丝戏谑,手里擎着白瓷官窑茶盏,chuī着那上面的热气浮沫,饮了一口,淡淡地道:“他说,若我想堂堂正正,活于人世,便要见他一面?”
车帘半卷,邬智雄恭敬地站在外头答道:“正是。”
“小宝儿呢?”
“小宝儿啥也没说,只道若你对主子不利,我便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林凛笑着摇头,道:“傻孩子,他当个个如他那般胆小呢,徐达升那等人,刀口上蘸血过日子的,活人都不怕,何况死人?”
邬智雄凑趣笑道:“那也是小崽子一片忠心不是。”
林凛勾起zhui角,轻声道:“小宝儿若不对我忠心,当日也不会拿手去刨坟堆将我弄出来。”他转了转茶盏,道:“现下这孩子定然惶恐不安,不晓得自己会给我招来多大祸患。这样也好,不经一事不长一智,只盼他从此能学着,做事之前谋定而行,也是一种进步。”
琴秋坐在一旁,翻了白眼道:“一个小崽子也值得你如此费心,真是没见过你这样的主子。”
林凛瞧了他一眼,温言道:“你不知道教一个孩子,让他吃点教训,比长篇大论的训斥来得有效。小宝儿秉x纯良,对谁都心存善意,这固然难能可贵,然也容易惹祸上身。他自己吃惯了苦,有时也不觉着旁人恩将仇报,有何不好。但若殃及他人,尤其是我,那他肯定会心急如焚,比我还难受。”
“于是便得到教训了?”琴秋不以为然地拨动了膝盖上的七弦琴,道:“为了小宝儿,惹来了徐达升,这可如何善后?”
林凛默然不语,转头看了邬智雄,道:“邬老大,你觉着,我该这么做?”
邬智雄想了想,道:“若公子恕了小的僭越,小的便有两句话,正待说上一说。”
“邬老大何必客气,”林凛将茶盏递给一旁的琴秋,淡淡地道:“林凛一生阅历甚浅,若说有点主意,不过照本宣科,在你这等老江湖面前,只是班门弄斧。邬老大肯指点一二,林某诚惶诚恐尚且不及,何来僭越一说?”
这几句话说得邬智雄高兴起来,笑道:“公子爷过谦了。如此小的直言便是。那徐达升非一般人物,江湖上人称‘智多星’的,凌天盟这些年壮大扩建,其人功不可没,况且此人为人仗义疏狂,口碑甚好,兼之武艺高qiáng,足智多谋,实在是个劲敌。”
琴秋听了,撇撇zhui道:“真这么厉害,怎的又像死狗一样,还得靠林凛赐药才活下来。”
林凛拍拍他的手,示意他噤声,缓缓道:“乌老大的意思,是这人jīng明练达,骗不得;口碑甚好,杀不得;而又艺高胆大,怕也胁迫不得;这么一个人,到底该怎么对付,还真是头疼A。”
琴秋“铛——”的一声拨弄粗弦,冷冷地道:“怕什么,我为他弹一曲摄魂夺魄曲,叫他乱了心神便是。”
邬智雄却不接话,只看着林凛,他知道此人定当Xiong有成竹,自己适才所说,不过是他做的一番试探而已。果然,只见林凛微微一笑,按了按额角,正要说话,却在此时,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邬智雄一回头,却见白析皓负手快不过来,他忙躬身行了礼,白析皓一言不发,掀了车帘子上去,对琴秋道:“下午。”
琴秋不_fu气地道:“凭什么,我跟林凛还有话要说。”
白析皓冷声道:“再呆着,我让你从今往后,都开不了口,发不出声。”
琴秋眼里闪过一丝惧意,白析皓心狠手辣,没准真能做出这样的事来。他嘟嘟囔囔地下去,回到自己车上。白析皓坐了上去,气闷地道:“这小子到底有什么好?值嘚你总护着?”
林凛挪过来,坐到他身边,笑看着他的脸,戏谑道:“白神医突发雷霆之怒,小可是否需要回避,免得遭受池鱼之殃?”
白析皓想板着脸,却终究一笑破功,他伸过手,将林凛一把拉入怀中,抱着他咬着耳朵,一路吻下去,一边低语道:“还不是你这条鱼挑起的,快过来让爷解解馋。”
林凛被他没头没脑一顿亲吻弄得有些气喘,靠在他怀里,挪过脸,断断续续道:“你,今儿个,到底是怎么了?”
白析皓一顿,揽着他,握着他的手,把玩那一_geng_geng白玉般的手指,叹了口气,道:“也没什么,我们即刻动身吧,走了这一月有余,可算快jin_ru庵溪界nei。”
林凛眼中光芒一闪,反握住他的手道:“你早起说去见这附近镇子的伙计,可是听到什么了?”
白析皓将他抱得更紧,柔声道:“没有,莫多心,只是想着苦了你,这一月多均在路上,风尘仆仆的,我心疼罢了。”
林凛将头靠在他肩上,微笑道:“哪里,这等游山玩水的苦,我倒想再多尝尝。”
白析皓笑了起来,吻了吻他的额角,抱着他喟叹一声,喃喃地道:“凛凛,凛凛,我的凛凛,这是难为你了。”
这一声声呼唤中带了说不出的珍爱、疼惜和对未来的恐慌,林凛偎依在他怀中,如何听不出来?他想了想,轻声道:“析皓,我觉着自己是个懦夫。”
“何出此言?”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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