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她洗漱毕,正好坐在饭桌前吃上。
陆锦惜端了碗,捏了勺,也不问外面怎么样了,只问:“大人在哪儿?”
“在孤窗小筑,像是叫了人来谈事,方才孟先生来过这边一趟取东西,提起的时候说大人还没去歇过。”
不必她多说,风铃也知道她真正问的是什么,便如实道出。
陆锦惜听了沉默了半晌,终于还是没有再多问什么了。
今时今日,顾觉非又怎么可能安然入睡呢?
他还要去筹谋、还要去准备的东西,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风铃悄悄打量她神色,将最后一道热汤端上来,迟疑了一下,还是轻声道:“一个多时辰前,老太师那边来人找过您,但听您在睡,便没打搅。只留了话,说待您睡醒之后再告诉您,请您往老太师那边去一趟。”
该来的,终究要来。
她是改嫁了,可薛况回来了,老太师当年又是反对这一桩婚事的人,更不用说在经过今早顾觉非说明之后,她已经彻底清楚了他与顾觉非父子两人之间的恩怨。
如今,他又会是什么样的态度呢?
陆锦惜搭着眼帘,看着碗中的莲子羹,用白瓷小勺搅动了一圈,过了一会儿才道:“知道了。”
她一语不发地用过了饭。
里里外外的丫鬟婆子们更是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用过饭后略略收拾一番,又在面上点缀了浅淡的妆容,陆锦惜才一脸平静镇定地带着丫鬟连穿两条游廊,经人通传后进了老太师的宅院。
“滴滴答答**”
积雪在檐上化开,汇成了水流,一点一点从上面坠落。
老太师顾承谦满头的白发有如飞絮,颤巍巍地拄着那拐杖,就站在庑廊下抬头望着那空阔的天际。
伛偻的身子,龙钟的老态。
只这样一眼看过去,竟有一种说不出的心酸与凄凉。
“儿Xi锦惜见过老太师,给老太师请安了。”
陆锦惜走了过去,就站在距离他五步远的距离,向他躬身行礼。
顾承谦闻声,转过头来注视着她,那一双苍老的眼底,充斥满太多太多的情绪,以至于陆锦惜竟无法在第一时间明辨,明了。
复杂到了极致。
他好像都出了神,看了她许久,才用那苍老破败的声音问道:“**这些天,让先他,还好吗?”
“**”
陆锦惜忽然就怔住了。
这是她嫁入顾氏一门三年半以来,第一次从顾承谦的口中听到他提及顾觉非,问及他的近况。
有那么一瞬间,她心怀都激dàng了起来,心底shen处生起了一种滚烫又炙热的情绪。
可还没等她回答,顾承谦便已经笑着叹了一口气。
他拄着拐,蹒跚地往屋nei走去,只道:“你来得正好,陪我下盘棋吧。”
所有将说而未说的话,一下被堵在了喉咙口,陆锦惜甚至都没能反应过来。
待回神之时,顾承谦已走到了屋nei。
她隐约有些能体会这一位曾叱咤朝堂的老太师复杂的心境,在原地默立了片刻,终于还是走了Jin_qu。
棋盘摆在窗下。
屋子里地龙烧得与往日一般暖和。
陆锦惜的棋艺一如既往没有什么进益,老太师的棋风也一如既往地稳健。只是她已经敏锐又悲哀地注意到,坐在她对面执着白子的老人因那苍老不听使唤的手,落错了好几枚棋子**
只是她不说。
不敢说。
也不忍说。
一局棋罢,还是陆锦惜落败。
老太师于是慨叹地笑了起来,摇着头道:“你这棋艺,怎的还是这般没有半点长进?半点不像是你父亲。陆九龄那老小子与我下棋的时候,可jīng得很呢。”
她又怎么可能像陆九龄呢?
若坐在这里的是陆氏,或许还有几分可能。
陆锦惜跟着笑起来,手却放下去拂乱了棋盘上的棋子,将已分出胜负的黑白棋子分开拣放,道:“您跟儿Xi陆陆续续也下了三年半的棋,总该知道儿Xi在这上面没有半点天赋。纵使是大公子手把手地教过,也始终难以与您相匹敌A。不是儿Xi太弱,而是老太师您棋力太qiáng。”
在他面前,她总会若有若无地提到顾觉非。
只因她知道,老太师并不会无缘无故地来找她下棋。对这个一手养大的儿子,顾氏一门的天骄,他心底岂能没有半点的_gan情呢?
只是他不会去找顾觉非,顾觉非也不会去找他。
父子两个,同在一府,竟活得像是陌路人。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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