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锦惜本也没打算应允这一门亲事,所以面上容色也没有什么变化,依旧带着那么一点平静的笑意。
她开口,想要重新答复萧彻。
可没想到,这时候,一道淡漠的嗓音却从她身侧响起——
“皇上多虑了。”
是顾觉非,他笑了一声,满面出露的锋芒,自信,自负,声音朗朗。
“她的诰命,自有我来挣。薛况能给,我便能给!”
她的诰命,由他来挣。
薛况能给,他便能给!
这是何等样放旷的狂言?
又是何等样动人的情话?
原本平静的金銮殿上,文武百官听了这话,全数瞪大了眼睛,一时间竟被这一句话炸得有些恍惚了。
薛况A。
他昔年南征北战,是真正的大英雄,大将军,官封一品,满门荣耀!
而此刻的顾觉非呢?
不过是一个五品的文官,且前路铺满了看得见的荆棘。谁也不否认他的能力和才华,谁也不能否认他的出身和门第,可同样**
是也无法忽视他近来艰难的处境。
文官出头,某种意义上比武官难上太多。
武将们建功立业,那都是看得见,也最容易得百姓口碑的。可文官呢?站在这朝堂上,即便是做了一千一万利国利民的好事,也鲜少被人注意到。
只因没了那沙场浴血的光环与荣耀。
陆锦惜是一品诰命。
薛况官升一品,仅仅用了四年不到;顾觉非一介文臣,要官拜一品,得花上多久的时间?
更不用说朝堂瞬息万变,谁也无法预料前路!
疯了。
他说出这话_geng本就是疯了!
朝野上下百官都在心底震慑于他的胆大与敢言,隐隐_gan觉到了他对陆锦惜的在乎,可也几乎同时在心底低低叹了一声。
——也不知是为他们自己,还是单纯为此刻顾觉非这种抛却了一切的孤注一掷。
他们觉得他疯了。
可顾觉非知道,自己是清醒的,前所未有的清醒。
他面上的微笑甚至都没有消下去,说出这样称得上是冒犯皇帝的一句话之后,他只转过了眼眸,看向了陆锦惜。
同在这金銮殿上。
这一刻,站在这里,相对而望的,不是什么顾大人和将军夫人。有的,只不过是顾觉非和陆锦惜。
一个男人,一个nv人。
如此而已。
他是一个赌徒,一个除了这一身才华一无所有的赌徒。
今天的一切,都是他的赌局。
是输,还是赢,他都不在乎。
输了,不过是继续这么一无所有下去。
可赢了**
他就将拥有整个世界。
这一刻,陆锦惜的目光,甚至无法从他shen渊似的眸底逃离,像是流萤困在一张庞大的蛛网上。
她是他的猎物。
可同时,他却匍匐了下来,向他的猎物献上了自己的所有,前途,尊严,情_gan。
只要她轻轻吐出原本准备好的“不愿”二字,便可以轻而易举地将他击倒,甚而摧毁。
让他一无所有。
让他声名láng藉。
可**
如何下得去手呢?
初遇,是她识破了他的画皮,站在夕阳的后巷里,温言软语,将他迷惑;再遇,是她一时兴起,藏身于街旁的书楼,将那一支笔投向了他,让他情_gengshen种。
而今看——
是谁识破了谁的画皮?
又是谁,将心投向了谁?
你的诰命,由我来挣。
是他的陈情,也是他的告白。
陆锦惜都听见了,甚至这时候,她旁的声音都听不见了。回dàng在她耳边的,只有当日雁翅山前他呢喃梦呓似的那一声低叹**
如一道魔咒。
辉煌肃穆的金銮殿上,顾太师看着她,长公主看着她,陆九龄看着她,方少行看着她**
所有人都看着她。
就连萧彻的心,都有一种悬了上来的_gan觉:“陆氏,你可考虑好了?”
陆锦惜轻轻地眨了眨眼,悄然将自己shen陷于顾觉非眸中的目光抽离,转过身来,躬身伏首,向高处的九五之尊拜下。
清淡的嗓音里,是一点隐约的无可奈何。
甚而迷惘。
仿佛连她自己都看不明白。
一如幻梦。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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