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桓道:“正是应有之义。妹妹的恩情,哥哥记下了。我若不死……”
元chūn连忙打断道:“不许说这样的丧气话!”
柳桓勉qiáng笑了笑,深吸口气道,“这位孙先生是个人物。”
元chūn轻声应道:“我猜他怕是惹了些麻烦……不如何至于如何落魄?若是他愿意,我想送他去南边。”
柳桓想了想,赞同道,“你姑父姑妈那儿极是稳妥。”
没过多久,贾珠去而复返,由衷赞道,“孙先生方子里用的药材,咱们库里都有,汤药一会儿就得。”
什么呀!孙先生本就进过咱家库房,人家是特意这么安排的。
元chūn低头撇了撇嘴,又小声问,“哥哥不嫌我多嘴多事吧。”你可千万别回家之后跟父母多嘴啊。
贾珠眨了眨眼,“放心,这事儿就烂在哥哥肚子里了。”
一夜过去,柳桓睡得十分安稳,可清早用了早饭……他一个上午没gān别的,光忙着从茅厕进进出出了。
别人都是越拉越憔悴,他却是越拉越jīng神。
元chūn夸完孙先生神乎其技,便是大大方方地嘲笑柳桓,“哥哥真是人逢喜事jīng神慡!”
柳桓也不生气,笑道,“哥哥回头猎些小东西给你玩。”
贾珠听着好友与妹妹斗嘴,只笑却不插嘴:在庄子里度日不知比在家中轻松悠闲多少。
可惜这无忧无虑的日子总是十分短暂,当晚,青竹便气呼呼地跟元chūn禀报道,“那王婆子不知怎么告的密,太太竟打发了个妈妈来,问姑娘怎么回事。”
傲梅一努嘴儿,“这人在外面院子里呢,正让大爷的人教训着。”
☆、第三回
话说,金陵王家其实也就是个空架子,若没了舅舅王子腾,只怕在薛家之后就没落了。
元chūn的外祖父,王夫人之父致仕时也不过五品,一辈子甚至连京官都没做过,母亲和姨妈在娘家成长之时,也没见过真正的诰命夫人们如何jiāo际如何行事,等到母亲嫁给父亲……纵然前世她得以封妃,父亲沾了光也不过五品员外郎。
母亲身为宜人,都不曾站得高,她如何又能看得远?便是自己也是进宫之后,少言语多思量,才算勉qiáng摸到了些门道。
只是重活一世,她倒是更能理解母亲对姑妈贾敏有多嫉妒和不满了:姑妈乃是祖父唯一的嫡出女儿,自小便爱如珍宝,年纪稍大便能和亲生哥哥们一样读书明理,作为荣国公的女儿,与她往来之人,甚至她的夫婿人选,都不是母亲能够企及的。
不过,母亲再怎么不情不愿,元chūn也不会跟姑妈一家疏远:姑父林海如今做着盐政,须知这位子非帝王心腹不可得……仅凭这一点,伯父和父亲再捎上宁府的珍大哥哥,在圣上心中怕都没有姑父一人的分量。
再想想自家“投机”错了之后,竟又不甘失败……这次终是一败涂地,抄家夺爵。
元chūn定了定神,心知自家必须硬下心来,母亲嫂子等人的喜怒爱恨,根本无法和家族命运相提并论,爵位官位都不在,万贯家财岂能守得住?更别提家里早早就是个空壳子了。再说全家人之中不止母亲不善经营,不会开源又不懂节流,偏偏权欲极盛。
元chūn越琢磨,越知道自己必须硬下心来,压下那些眼高手低的主仆们,再给有真本事或是守本分的族人们些好机会。
话说,母亲待大哥和自己虽然不错,更是极为溺爱宝玉,却极少设身处地为孩子们着想。母亲王夫人,即使以元chūn前世的眼光格局来看,也不算是个明白人,行事上也忒一厢情愿地一意孤行了。
元chūn不日便要入宫待选,在家当姑娘的最后一段日子,她不想再扮当那个端庄贤良、百依百顺的女儿了。
元chūn思来想去,还是决心让家里人摔个跟头,吃些大亏,撞得痛了总该知道反思了吧?再比着京里那些真正的权贵世家,看看人家都是如何为人处事,不指望他们风光无限,只求稳住爵位,家里的哥哥们都有差事就好。
不过……元chūn颇有自知之明,知道想达成这个愿望,自己首先要站得高站得稳不说,还至少得花上十年苦功,期间的心计和口水更不知要费上多少。
所以无论如何,她都得救下姑妈和大哥。不然她想得再美好,家里人一通阳奉yīn违,什么心血都得打了水漂。比如,这位特地来庄子“教导”她的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