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急病,在别人看来是急病,但在白飞飞看来,却不见得。
柳姨闻言,心中一震,看向白飞飞,“少主……”她一生,与丈夫感情甚笃,后被夫家赶出家门,被白静所倚重。在她心中,一直最遗憾的事情,便是自己无法为夫君生儿育女。每次见到白静鞭打白飞飞之时,她虽不动声色,但心中总是在想,若是亲生骨肉,即便当真是爱之深责之切,亦是不舍得那般毒打的。
“柳姨,你当真以为你的丈夫是因急病去世的吗?”轻轻的嗓音在阁楼中响起,如玉洒在地。她转头,看向那个美妇,然后从袖中取出几张残旧的纸张递给柳姨。
柳姨虽不知晓白飞飞意欲何为,但仍接过那几张纸。那纸上,全是昔日白静与她部下的通信,她的丈夫并非是因疾病去世,而是因为白静看中她的经商之能,所以在她丈夫书房的熏香中加入难以察觉的毒药,导致她的丈夫中毒而死。
白飞飞看着脸色煞白的柳姨,脸色平静无波。她将一个白色瓷瓶扔给了柳姨,淡声说道:“柳姨不过太过感伤,这瓶中乃是解药。你与飞飞乃同病相怜,飞飞昨夜设宴招待柳姨,并非是要取柳姨的性命,不过想看柳姨是否可靠之人罢了。”就算身中毒药,也没有说要背弃白静,也是个忠义之人,加上她的经商之能,委实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难怪当日的白静会相中了她。
柳姨脸上神情麻木,看向白飞飞。
“我知道自己并不是娘亲的女儿,就像柳姨一样,你我都是她复仇的工具。”白飞飞语气徐缓地说道。停了停,她那双黑白分明的双眸看向柳姨,又道:“柳姨手中的书信,并无半句造假。如若柳姨不信,大可前去查探。江湖之上有大智大通,知晓天下事,只要通过孙老爷,便能找到他们。如今飞飞只想问柳姨一句,日后是否愿意为飞飞所用?”
柳姨与幽灵宫中其他的女子不同,她并非是被丈夫抛弃而投靠幽灵宫,她是丈夫死后无所依靠而被公爹赶出来的,在丈夫生前,从未因她不能生育而嫌弃过她。白飞飞也曾向往过男女间的情爱,甘愿为情抛弃一切,明白女人的心若是没被伤透,断然不会断情绝爱。怕且是柳姨即便身在视天下男儿为仇人的幽灵宫,心中对亡夫的思念亦不会少,只是旁人不晓得而已。如今她已晓得当日自己孤立无援的境地乃白静造成,又怎会像过去那般为白静效忠?
在遇见沈làng的时候,白飞飞也会为了情爱舍弃一切而无怨无悔。如今看破执念重生,只觉得那情爱不过如天上之浮云,既不能吃亦不能喝,若是行差踏错了,不仅身心俱伤还把自个儿给赔上了,还不如多练武功多赚银两。快活城能屹立不倒,不仅是因为快活王武功高qiáng,亦是以为快活城中财富不容小觑。
幽灵宫能在江湖上安身立命,柳姨居功首位。哪个在江湖上鼎鼎有名的门派没有产业?仁义山庄,快活城,万梅山庄……哪个的门面不是靠银两撑着的?同样的,撑着幽灵宫门面的,不是白静,是柳姨。为了方便日后行事,她首先要做的就是要将柳姨收为己用。
“柳姨应该明白,在我娘亲心中,没有任何事情能比杀了快活王来得重要。为了杀快活王,幽灵宫可以没有,飞飞和柳姨更是不足一提。飞飞虽然年幼,但也明白这人,总得要学会自保,多为自个儿打算,柳姨你说是吗?”
“若柳姨日后愿为我所用,我娘在你身上所下的毒药,我自有法子为你解除。除此之外,在我能力所及的范围内,我可允柳姨一个愿望,大事能成当日,我自会为你达成。”
“……”
三天后,白飞飞身边的丫鬟颜芷被柳姨以身边不够人手为由带在身边,五个月后白静出关前夕,颜芷方再次回到幽灵宫。五年之间,每逢白静闭关,便是颜芷离开幽灵宫之时。
☆、004章:夺权
幽灵宫中的梨花林花开花落,五年过去,昔日那个略带稚气的小姑娘如今已亭亭玉立,五官绝美,双眸如天上寒星,衬得一身气息冷若冰雪。
幽灵宫主殿之内,白静神色颇为láng狈地被关在一个房间大小的笼子之中。之间她此时脸上的面具已被拿下,露出狰狞的面目。但仔细一看,若是她的脸没有被毁容,年轻之时亦是一个风华绝代的女子。
“飞飞,你竟敢如此待我?!”当费尽了力气还是无法从中逃出时,白静瞪着一双眼睛看向站在铁笼之外的白飞飞。
站在铁笼之外的白飞飞部分长发用一支紫玉簪子半盘起,有几缕凌乱地落在她的双颊,柔和了她身上的冷清之感。在她身后,是颜芷汀兰双婢和柳姨。
“为何不敢?”她看向白静,嘴角勾起一个弧度。
白静一愣。那个唤她做娘亲的小姑娘,早已出落得柔美动人。只见她曼妙的身姿微微往后倾,站没站相,虽然她气质偏冷,但少了那么点儿端庄的站法,却让她处处透露着慵懒的风情。她的笑容有些坏,那双冷媚的眸子染着那份笑意,显得大胆又野气。
白飞飞的神态让白静大怒:“飞飞,我是你娘亲,你竟敢如此大逆不道?!”
白飞飞双目带着挑衅的笑容看向白静,忽然从指间弹出一粒丹药,那丹药直接飞进白静的口中。
“我有什么不敢的?娘亲,你不是说快活王是我的爹爹吗?从我记事起,娘亲每日每夜都在女儿跟前念叨着他如何寡情薄义,害得咱们沦落至此,要女儿千万不能忘了血海深仇吗?娘亲都指望飞飞去刺杀亲爹了,将娘亲困在这牢笼对飞飞而言,不过小事一桩罢了。”
“你……你……你方才给我吃的是什么?”白静怒瞪向白飞飞,厉色问道。转而,她看向柳姨,说道:“柳护法,你怎么也随着少主胡闹,还不快快将我放出来!”但她口中的柳护法对她的话置若罔闻,只冷眼看她。
“方才给你吃的是散功丹,不出一个时辰,药性就会走遍你的全身要xué,将你浑身功力尽数散去。为了这散功丹,我可是花了不少钱呢……”白飞飞在笼子外面慢条斯理地踩着脚步,伸出手轻抚着那一道道栏杆,果然做工jīng致。
白静闻言,大惊失色,想要运功。谁知白飞飞似乎能猜到她的举动一般,娇笑着:“哎,娘亲可千万别运功。你愈是运功,药力发作得越快。”
白静不信,暗自运功,竟然觉得身上的内力都源源不绝地往外泻。她暗自惊出一身冷汗,那双眼睛直勾勾地看向白飞飞,“飞飞,你究竟意欲何为?”
白飞飞答非所问:“娘亲不晓得吧?这个笼子是颜芷所做的。”五年前,每逢白静闭关之时,柳姨都会带着颜芷离开幽灵宫,柳姨是去打理幽灵宫的产业,而颜芷,则是去了朱停那里学习机关之术。如今颜芷学有所成,除非是朱停亲自出马,否则颜芷所作的机关亦是无人能破。毕竟,她送了大把的银两给朱停,朱停再怎样,也得要教给颜芷一些真材实料才是。
白静闻言,凌厉的眼神朝颜芷she去,但颜芷面无表情地立在原地,并没有任何畏惧她的神色。
白飞飞旋身,走回白静跟前盈盈站定。“我没有想要做什么,我只是觉得娘亲已经老了,这幽灵宫,日后就jiāo给我罢。还有杀快活王之事,若是娘亲有本事出来,那你就自个儿去。我们幽灵宫的人就不奉陪了。”后面一句,故意放慢了语气,一字一句,吐词清晰。
“飞飞!”白静气得浑身发抖,“你怎敢、怎敢如此待我?!这些年来我苦心教导,竟然养出你这么个孽障东西!”
“娘亲可不能怪我,你都说了,我不过是个孽障东西。人说弑父不祥,若快活王当真是我爹爹,我去杀他亦跟孽障无甚区别。如今不过是将娘亲困在这小小天地,我这孽障,也够仁慈了!”更何况她也并非是白静的骨肉,由始至终,她不过是白静复仇的工具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