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归崖听后苦笑,摇头道:“哪里那么容易。”
他不是那等贪恋权势的,盼新知府便如那久旱盼甘霖,着实望眼欲穿,可朝廷暂时无人可派,有什么法子!
西望府建立在刚收拢来的他国领土之上,位置特殊,乃是连接大禄和边疆诸国的头一道关卡。因此须得一个智勇双全、不畏艰险,又值得信任的忠臣良将方能胜任,最要紧的是,他须得对这一带颇有了解。
这么一来,合适的人选越发凤毛麟角,便是有三两个差不多的,如今也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不好叫他们匆忙间丢了手上的摊子。且除此之外,因大禄领土扩张,如西望府一般的新建府城还有三座之多,都沿着西边境从北到南分布,人员就有些不够分配,先给谁都不好。
面对此等局面,便是圣人自己也颇觉窘迫,可又无可奈何,所以明知西望府知府已经吐血,还连发三道圣旨重重勉励,希望他再坚持一下。
白芷就觉得,若再不定下新任知府人选,恐怕现任知府林青云就真要死而后已,成就一代劳模佳话了。
“你只管忙你的去,”她十分通情达理的道,“正事要紧,我也不得闲呢。”
牧归崖素来知道她是个慡朗大气的姑娘,可这才新婚第二日,这就亲手将新郎官往外推?
虽知她是好意,可冠军侯难免觉得有些心塞……
牧归崖gān咳一声,清了清嗓子,说不出qiáng留下的话,只得顺着问她要做些什么,可需要自己帮忙?
白芷很麻利的摇头,却没瞒他,“我想着,西望府未免太封闭了些,旁的不说,单是跟外面通信就是个大麻烦。长此以往,越发没人愿意来了。”
说完,她又狡黠一笑,道:“不过我已有了主意。”
牧归崖被她勾起好奇心,可偏偏问了又不说,只道回头正式拟出个章程来再同他讲,反而将他的胃口钓的更高了。
白芷笑而不语、
什么法子?自然是……快递!
不过眼下的硬件设施落后得不得了,想构筑一条完整链条非一日之功,还需从长计议。
虽是新婚第二日,可也不得闲,两人须得准备送给开封众亲友的回礼。
与白家本家只剩白芷和二哥白菁不同,牧家人显然更懂得明哲保身,如今依旧人口齐全。
早年前太尉牧清寒就退了,带着发妻常年在城郊庄子上住着,不问世事,悠闲得很。而牧归崖的父亲和二叔打完仗回京之后便急流勇退,顺势缴了兵权,洗清了自家拥兵自重嫌疑的同时,还赚了个国公的封号。
如今牧家本家虽只有牧归崖兄弟二人身上挂着实权职务,可长兄牧念远不过区区从五品兵部员外郎,牧归崖又远在天边。也正因为识时务,圣人毫不掩饰对他们的赞赏和信任,更兼牧杜白庞几家盘根错节,在开封城内也算一等人家,无人敢轻视。
如今两家缔结秦晋之好,孤身在京的白菁多少也有个照应。
白菁虽没能亲自前来参加这回的婚礼,可也托亲随带了几乎白家一半家业给自家小妹当嫁妆,又送了许多西北采买不便的衣食,惓惓兄妹之情令人动容。
白家乃是太/祖时候跟着一同起事的从/龙之家,前/朝时期四处征战,掠夺的财富便是天文数字,如今数代积累下来更不可估量,一半家产变作的嫁妆绝对能引得任何人动心。若不是白菁还在,亡父还有个国公的名头,只怕也剩不下多少在白芷手里。
牧归崖怜她身世遭遇,又道:“如今我父母怕不也是你的父母?二哥在家也不怕寂寞了,你莫要担忧。”
白芷感激他的体贴周到,自然愿意投桃报李,“我准备明日再给二哥写封信,你若有家书,也一并捎着吧。对了,不还有几个家在开封的?不如都叫他们一并写了捎回去。”
既然打定主意要做快递,那就得潜移默化,先让大家切身体验到这种无上便捷,然后才好推广。
从西望府到开封九千多里路,家书又走不得官道,马蹄往来总要三四个月,可金雕不过两日一个往返,何其迅捷。
牧归崖也知她挂念白菁,每隔半月必要写信问候的,白牧两家只隔着一条街,当真是顺路。如今两人成了夫妻,分得太清反而不美,便顺势答应下来。【注】
说来他二人成亲也着实是件令圣人头痛的事,若非不得已,必然不肯办的。
谁也不愿意臣子势力太过庞大,白家不必再言,假如白老将军还在人世,说不得白芷就要被聘为太子正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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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如今白家一下子没了两个当门立户的男丁,白芷的身份和处境一下子就变得尴尬起来。
诚然白家旧部还在,原先同他家jiāo好的同僚也在,关系人脉jiāo情也在。可所谓人脉和jiāo情这种东西,讲究的乃是有来有往,你若还的起,自然不怕借用;可若还不起,便是用一回少一回了……
如今白菁还不知成不成,若圣人还一意孤行将白芷立为太子妃,只怕前脚旨意发出去,后脚太子地位不稳的流言就要传遍大江南北了,只好退而求其次,给她高高的身份和地位,再用来将牧归崖栓在边关。
眼下两家成了一家,也颇有些同命相怜的味道。
牧归崖与白菁有几年同袍之谊,平时也唤他白二哥。想他武艺还在自己之上,又多几年历练和经验,彼时何等威风勇猛?可如今却连亲自赶来送妹子出嫁都不能够,心下不免唏嘘,只是恐惹了白芷伤心,不好表露出来,就道:“对了,这一带倒很有些有年岁的雪参、雪莲,现下你我都用不大着,不如多多的带些家去,与二哥补养。”
白菁这一回是伤了根本,须得细水长流的慢慢儿调理,一般人参性燥热,并不适合他用,倒是这雪参相对温和,能压得住他体内燥火。
白芷果然欢喜的应了,又忍不住絮絮叨叨的念些旁的,一直等外头的人送了净面的热水、香胰子和手巾等物才后知后觉的停下,不免有些不好意思,低声问:“我话太多了些吧?”
不等牧归崖回答,她又道:“自打娘走后,家中只我一人,这会儿倒有些忍不住了……”
“无妨,”牧归崖飞快的擦gān净脸,笑道,“我也是一般,日后你我对坐说话也好解闷儿。”
白芷心中欢喜,追问道:“当真不烦?”
“当真。”牧归崖反倒笑起来,反问道,“难不成想找人说话也是罪过?便是你不说,我也怕自己成哑巴哩。”
逗得白芷笑了。
待收拾整齐之后,牧归崖果然去前头演武场晨练。
侍女平安见自家郡主竟真就老老实实去书房看书,登时有些哭笑不得。
她便小声怂恿道:“郡主不去前头瞧瞧么?”
白芷正全神贯注起草快递的事儿呢,哪里顾得上旁的,听了这话倒有些迷惑:“去瞧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注】关于这个往返速度和时间的问题,我得解释一下。
因为文中的西望府在历史上并不存在,我设定的是他,大约在地图jī尾巴尖儿一带,不过地理环境是架空的,不要考据。
因为古时的驿站道路什么的,现在很多都不可考,我只能尽可能的根据手头的资料进行推断。
《中国驿站新考》一书中曾经提到一个细节:唐天宝14年安禄山在范阳,也就是现在北京的西南方起兵造反,而当时唐玄宗在临潼华清池两个地方中间相隔三千里,但是六天之内唐玄宗就得到了消息。而根据当时的计量单位和现在单位的折合,两地之间约合现代长度的,1362公里。
而我设定的西望府距离开封大约九千里,约合4086公里,再考虑到鸟飞行必然取直线,折合约剩三千公里吧。
而金雕的最高时速可轻松达到三百公里以上,当然不可能长时间保持这样的时速,所以就照两百公里吧,甚至是100多公里,只要不出意外,3000公里,一天之内绝对能飞完,绰绰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