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时,却见杜瑕轻轻拉住他的胳膊,往打头阵的将军阵营中,指了指第二排中间那位身披明光铠,手持铁杆长枪,yao板挺直,威风凛凛的将军,轻声道:“那个。”
是他,是牧清寒!
两年不见,他黑了,瘦了,却更jīng神了!
其实大军昨日便已抵达开封西郊,只是并未立刻进城,而是在外扎营,休整一日,待全员将士都将自己收拾gān净,这才jīng神饱满的进城。不然从西往东这奔波一路,风餐露宿的,便是宋玉再世,恐怕也被折腾秃噜一层皮,算不得好看了。
铠甲残破的赶紧修补,来不及修补的就换一tao新的;兵器折损的也是一般道理。甚至有人说其中几位将军用惯了的木杆长枪不够威风,又一力做主,现不知从哪儿扒拉出来几_geng数十斤重的丈八长枪,果然杀气腾腾**
不管什么时候,什么场He,必要的仪式_gan还是要讲究的,毕竟一支看上去就疲惫不堪又风尘仆仆的大军qiáng撑进城,远远比不上此刻雄姿英发、气势bī人的铁军更有威慑力,更能激发百姓们的热情与爱国之心,以及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民族自豪_gan。
呼声震天!
毛毛也盯着下面的牧清寒看了会儿,突然也扯开嗓子喊起来:“爹,爹!”
众人都被他吓了一跳,不禁心酸又好笑。心酸的是可怜这孩子都两岁了,如今连爹都没见过一面呢!好笑的却是,这会儿声音这样大,哭的笑的喊的叫的都有,莫说这么个小小孩童,便是前些年名动天下的chuī笛圣手林大家狠命chuī奏,下头的人也未必听得见。
然而就在此刻,仿佛冥冥之中自有_gan应,已经快行至牧家商铺斜前方的牧清寒竟突然抬头,刷的朝这边看来!
毛毛先是一愣,旋即欢喜的疯了,大声道:“娘,娘,爹看我哩,爹!”
一家三口六目相对,仿佛周围什么人、什么声响都不在了。
又过了会儿,kua在马背上的牧清寒随大军行至正下方,忽然冲杜瑕展颜一笑,又抬起胳膊摆了摆手,眼中隐约有泪光闪现。
杜瑕泪如雨下。
大军已经过去,可已经瞧见Q儿的牧清寒却频频回首,恨不得将脖子拧断。
此时此刻,他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做归心似箭。
然而他自己也知道这是个奢望,因为大军凯旋而归,虽然同样伤亡惨重,可越是这样,朝廷越要开摆庆功宴,对有功之臣一一犒赏。而牧清寒作为此次高级将领中最年轻的一员,自然是重点人物,说不得要面圣的,想跑都没法子。
待大军绕城一周,天也黑了,军中五品以上将领果然都被留在宫中。而身子一直不好的圣人竟也坚持赴宴,叫人抬了出来,又亲自一一接见了几名格外突出的将领,其中便有牧清寒。
对圣人,牧清寒的_gan觉十分复杂,虽然有点怨他养了一群爱惹事的儿子,几乎害了自己的亲人,可这位日薄西山的帝王确实待他不薄,几乎一手将他推到如今的地位。
先是钦点自己为武状元,又给予厚赏,并寄予厚望。后又力排众议,不仅许他出征,更破天荒的授予他这个年纪史无前例的高职位**
甚至可以说,便是早年死去的牧老爷,也未曾给他这样多的关注和关怀。
说句大不敬的话,牧清寒的确从这位垂垂老矣的帝王身上_gan受到了一点儿,哪怕是无意为之的混乱的长辈式关爱。
曾经的圣人意气风发,虽然是个偏文的皇帝,可到底双目灼灼,堪称明君,然而此刻,竟口歪眼斜,不能动弹,便是开口,也是含糊不清,半天说不得一句。
牧清寒突然就觉得有些酸涩,鬼使神差的在不该他说话的时候,低低的说了句:“您多保重body。”
不光旁边伺候的两个太监,便是圣人自己都呆住了。
片刻之后,掌事太监偷眼看了圣人一眼,见他竟然并没有发怒或是任何不悦的表情,心下稍定,同时越发对牧清寒另眼相待。不光这种想法过去之后,又替他觉得遗憾。
圣人分明是极其看重这位小牧将军的,可惜的是就圣人这般模样**说句大不敬的话,谁知道还能撑多久呢?便是有心提拔,恐也是心有余力不足了。
更甚至新君继位,自然要提拔自己的心腹,如小牧将军此等明确入了老圣人眼的,恐怕**
要不怎么说最怕英雄末路,美人迟暮呢?圣人自然不是美人,却可勉qiáng称一句英雄。想当年,他是何等英姿勃发,一呼百应,可如今得了这病,非但要被迫将权势拱手于人——权利握在自己手中才是真的,哪怕让的是自己的儿子也不成!更有许多人这会儿就已经开始找下家了,打量他不知道么?
他做了一辈子皇帝,什么都知道!
曾经对他恭恭敬敬的孝顺儿子们也渐渐失去了耐心,竟连最起码的伪装也懒的做了,一点点在他面前露出真面目。
他不意外,可还是抑制不住的心凉。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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