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滚边去吧,小李子才六岁,你还指望他能给我取个诗情画意的?饴糖这名字哪不好了?哪没水准了?哪没内涵了?不是挺好听的嘛~饴糖,饴糖的,听这名字心里就甜。”有了名字,说话也带着喜气,站在亭子里就算只是一尊摆设也比以往有了底气。梅树姐姐们和树爷爷都说她好福气,能得主人赏个名字,她自己也觉得她是好福气。
李寻欢五岁那年,也就是他给她取名字的前一年,李园迎来了一个女娃子,那时女娃子不过一岁多,小小一只,长得可水灵了,而且她还有个很富有诗情画意般的名字,叫林诗音。
林诗音是李探花郎的夫人的兄长的女儿,比小李子小了三岁多,四岁不到。因母家变故,怜兄长之女年幼,李夫人将还小的林诗音给抱养了来。自此,李园就有了三个娃子,两男一女。
大李子和小李子中,林诗音比较黏小李子李寻欢,估计是年龄相近的关系,她最喜欢的就是跟她的小表哥一起玩了。白日里,三粉雕玉琢的娃子多数是凑在一块儿的,他们每次都会跑到亭子里来看书,偶尔还会对着她评头论足一番,那场景当真是赏心悦目。不过,在大李子和小李子中,她最喜欢的还是李寻欢,那娃子小小年纪就长得贼水灵,挺直的鼻梁和大大的眼睛,长大后不知能迷倒多少姑娘。
“小李子长得真好看,将来要娶也该娶小李子这样好看的人。”
彼时,她就只是觉得小李子好看,没事对着他那张水灵的脸发发花痴罢了。至于,深一层的想法,她还真的没有过。
作者有话要说:新坑开启,祝大家国庆节快乐,么么哒!
☆、第二回
时间过去真的很快,才一眨眼的功夫大李子就走上了奔赴考场的道路。大李子赶考的那一天,饴糖清晰记得李园上下简直跟死了谁似的,一个个哭丧着脸将他们的大少爷给送去赴京赶考了。
大李子离开那会儿,小李子李寻欢正在亭子里刻木雕,那是一尊人像,眼是眼,鼻是鼻,就饴糖的角度看过去,一眼就看出他雕的是什么了。不过,饴糖很诧异,为什么李寻欢会雕刻这个,不是该雕刻大李子的吗?怎么着大李子这一去也要好几个月,他不该雕个哥哥的人像缅怀的吗?
这边,李寻欢已止不住困倦,打了个哈欠,他放下手中的木雕,对着空无一人的亭子,轻问道:“饴糖,大哥若是考上了状元,我身上的担子是不是就轻了些?”
“嘻,表哥又在对饴糖说话了呀。”亭子外很快便传来一道银铃般的声音。说话的是个十岁左右的女孩,女孩胸前垂着两条大辫子,发鬓边贴着两簇紫色小花,穿着一条浅huáng色裙子的她恰好提着裙摆从外头小跑进来。
那是林诗音,李家的外戚小姐,年纪虽小,却已出落可人,眉眼间看得出来,假以时日必将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儿。
林诗音跑进来的第一件事就是从李寻欢手里抢过他的木雕。“让我来瞧瞧表哥你刻得是谁。”边笑边说着看向手中从李寻欢手里抢过的木雕。“咦!?这不是……饴糖吗?”那双明亮的眸子里充斥着困惑的光芒,她抬头看了看坐落在亭子西角落的石雕,又看了看面前的李寻欢。“表哥,你刻饴糖做什么呀?”
李寻欢唇角微微上翘,道:“饴糖容易刻啊。”简单不过的一句回答,却让身后的饴糖猛然嘴角抽搐,也让在场的灵物们喷然大笑起来。
灵物们说话时,做鬼脸时凡人们是听不到也看不到的。否则就他们那么闹腾的个性,这李园里里外外的人不早全跑光了。
假山兄笑得最不客气:“哈哈哈,说得太对了,你的的确确是我们园子里最容易揣摩着雕刻的东西了。”
假山兄比邻而居的池子里住着一家子鲤鱼,鲤鱼娘倒是不赞同假山兄的话,替饴糖说话道:“假山啊,你懂啥,这叫暗恋!小李子分明就是暗恋我们的小饴糖,不然gān嘛谁不刻就单刻小饴糖啊。”说完,还不忘在水里吐了一圈泡泡。
不着痕迹地眨了眨眼,面上虽如既往般平静温柔,可心里却因鲤鱼娘的话而喜滋滋的。“小李子真喜欢我啊?”饴糖不确定地又问了一遍。
鲤鱼娘道:“自然是喜欢你了。这人类啊就喜欢遮遮掩掩的,喜欢个人都要拐弯抹角一番,绕来绕去的尽瞎折腾。”
园里的树爷爷听了鲤鱼娘的话,道:“鲤鱼娘,你啊就别瞎猜了。这小李子是人,咱们饴糖丫头是石头。人石有别,你见过人和石头在一起天长地久,携手到老的吗?就算咱们可以化形,那在人眼中也是异类,是必杀之后快的。”树爷爷的年纪自然比不上她的,但所见所闻倒是比她多,毕竟活得久不代表看得多。
鲤鱼爹很是赞同树爷爷的话,他扭了扭那条斑斓的尾巴,道:“树爷爷说得对,你这妇道人家除了情啊爱啊的还知道什么?就算你说得对,你以为小李子只要喜欢咱们的小饴糖,他们俩就欢天喜地在一起了?醒醒吧,小李子是人,凡人!我们可以活很久,可他们顶多就百年的生命,死了后前往鬼界,从此前尘往事皆不忆,你想让咱们的小饴糖守几辈子的活寡啊?”
鲤鱼爹这话让鲤鱼娘不满了,她在池子里愤怒地翻腾了一番,道:“既然不同种族的相爱了,自然是要爱得轰轰烈烈的,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呗!连爱都不敢说,活着做什么?”说完,她似想到什么,那双鲤鱼眼狠狠剜向鲤鱼爹。“好哇,你说那么多歪理,是不是想说你不爱我啊?夭寿的,你这条该死的鱼!难不成你跟我在一起不是因为爱我啊!!”鲤鱼爹的那一番话让鲤鱼娘彻底炸了,接下来就是他们夫妻俩在池子里展开了十八般武艺,俗称家bào。
随着鲤鱼爹和鲤鱼娘的激烈‘打斗’,园子里也展开了热烈的讨论,有支持饴糖去喜欢李寻欢的,也有反对饴糖去喜欢李寻欢的,总之形式分化相当明显。
对他们来说,人是相当复杂的生物,他们狡诈,yīn险,甚至歹毒贪婪。以往的例子告诉他们,人只要是跟他们不同的种族在一块儿,悲伤的总是非人族的他们。瞧修行了千年的白蛇姐姐,瞧好不容易下凡一次就跟董永对上眼的七仙女……总之但凡跟人扯上瓜葛的jīng怪神魔仙灵就没一个是有好下场的!
这也应了一句很久前就流传的一句话:人与非人殊途啊。
梅树姐姐们中一棵年岁比较小的红梅是植在饴糖后方的,离她相当近,那株红梅姐姐轻声开口道:“饴糖妹子。”
“嗯?”
“饴糖妹子莫不是真喜欢上了小李子吧?”
饴糖不能动,也不能回头,只能以非常认真地口吻回了红梅姐姐的话道:“我喜欢小李子的脸。”
红梅姐姐哑然:“……”饴糖的回答让红梅姐姐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问下去。
饴糖的确喜欢李寻欢的脸,别看李寻欢才十三岁,那张小脸蛋可标志了。李探花郎的两儿子当中就属小儿子李寻欢长得最好看,他完全承袭了李探花郎和李夫人的优点。那浓黑的眉毛,直挺的鼻梁和凉薄的嘴唇,是真的难得好看的脸,只希望他将来不会走上长歪的道路。要知道,这世道小时候长得好看的娃子,长大后长歪的比比皆是,例子太多,真不差在多一个,唔,或者是两个。
“扑哧——”轻笑出声,林诗音阵没想到李寻欢的答案是如此意想不到。“饴糖哪容易刻啦?这有鼻有眼的远比园子里的其他东西难刻多了,尤其是这神韵。”说罢,她将目光看向了仕女雕像。
饴糖的身长约莫一个成年女子那般高,眉目含笑,圆髻两边各插了两朵梅花,其余的长发则柔顺地垂在胸前,那一丝一缕雕刻得特别清晰,不难看出当初雕刻她的老师傅是何等手巧。
“真是巧夺天工。若饴糖真实存在,那当真称得上清丽绝伦四个字。”林诗音喃喃自语,接着将目光落到李寻欢手上的木雕上,笑道:“表哥,你把饴糖刻得太丑了,这眉眼哪那么难看的?”
李寻欢盯了眼手头的木雕,又抬头看了看饴糖,半晌,道:“诗音说得倒是没错,我真把饴糖刻丑了,连她一丝神韵也没刻出来。”彼时的李寻欢雕刻人像的手法还不能算娴熟,就连他的功夫,就他对自己的要求来说,还只算得上是一般。
李寻欢会功夫,那一手飞刀堪称叫绝。他的飞刀很轻,很短,约莫长七寸,很薄,几乎宛如柳叶。他的飞刀都是他自己专用的,每一把刀身上都刻有李字标记。李寻欢练飞刀时,他们总会在旁观看着,因为每一次他飞出去的小刀总会扎到树爷爷的孙子,小柳树身上。
小柳树今年四十岁,虚长了李探花郎几岁。
在小柳树眼里,李寻欢就像是他的儿子。
因此,不管李寻欢的飞刀是否扎在他身上,小柳树也总是一笑而过。
“饴糖,等手法娴熟了,下回一定帮你刻个好看的。”对着饴糖笑了笑,李寻欢将手中的木雕放在了石桌上。
听他如此郑重,林诗音忍俊不住,道:“表哥,你成天对着饴糖说话,也不怕别人把你当成神经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