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你介意我保持这个样子跟你聊天吗?”
“不、不介意……”
姑娘小声回答着,目光却情不自禁地落在男人身上。窗缝中chuī来的风拂开他的刘海,阳光洒在他的脸上,将那双凤目描摹得格外jīng致。
还有嘴唇上的那丝血迹,看得人忍不住想亲手擦一擦,那种吸引力几乎是致命的。
也很危险。
旅途还在继续,途经各大妖市,一路西行。
翌日清晨,广播里再度传来到站提示——“长安妖市站”到了。姑娘站起身来,有些不舍地望了男人一眼,这一路她始终没能跟他说上话,甚至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然而这时,男人把乌guī揣进自己的风衣口袋里,也站了起来。
他帮姑娘拿下了箱子,而后什么话也没留,径自离开。
姑娘后知后觉地拖着行李箱追过去,却被同样下车的旅客绊住了脚步,待她挤到门口时,只看到男人的一个背影。
“请等一等,你叫什么名……”
未竟的话语,被吞没在泛着白色光晕的车门口。门内是在妖界穿梭的北国专列,门外,却是古都长安的宽阔城墙。
长安妖市站的出口,就在南门东侧城头上的魁星楼里。魁星楼一般处于封闭状态,所以不会有被人类撞见的风险。
楼内又有两道门,一道直接通往妖市,一道通往人间,这就相当于一个中转站。
“亲爱的小深深,你不觉得我们应该先去妖市逛一逛吗?好不容易出一趟远门,不逛一逛多可惜啊。”金钱guī口袋里探出头来,努力劝说着。
岑深,这是男人的名字。至于金钱guī,他的大名叫阿贵,伊克斯·本瑟夫只是他给自己取的英文名,实际上并没有人愿意这么叫他。
岑深对于阿贵的话置若罔闻,径自沿着城墙往前走。
阿贵继续喋喋不休:“我只是说丢失的核可能在这里而已,找不到可不怪我哦。柳七那个人就是个疯子,他留下的东西都危险得很,你可得小心点儿。我大老远从不周山爬出来,可不是找个人去送死的。我跟你说,长安这个地方,妖都啊,要是搁以前,一板砖下去十个人里最起码有三个是妖怪,还有两个是墓里爬出来的老东西,邪气得很,你一个小匠师镇不住的……”
岑深依旧没搭理他,幽幽的目光望向前方游人聚集的永宁门,耳边,是城墙外小公园里传来的秦腔。
那也许是一个老戏班子,也可能是业余爱好者们自己攒的局,锣鼓喧天、铿锵健壮,跟这个城市一样,透着风霜和顽qiáng。
阿贵显然欣赏不了,他是一只guī,更致力于忽悠岑深当他的人肉代步机。
“别吵。”岑深说着,从风衣内侧的口袋里拿出一个吊坠。
这是柳七的吊坠,正是阿贵口中他留下来的危险的东西。吊坠完全仿唐代鎏金镂空银香囊的样式而作,通体圆形,刻花鸟纹,但比一般的银香囊要小上一些。它还有一个很可爱的名字,叫小绣球。
岑深是个匠师,调教各类法器。
匠师一脉源远流长,自古有之。然而时移世易,随着科技的发展,神明的消亡,天地大变,能够修行的妖怪又日渐减少,匠师这个职业不可避免的走向了没落。而鬼匠柳七,便是最后一个辉煌年代里最耀眼夺目的两人之一。
据记载,他制造的法器能夺天地之造化,jīng巧程度无人能出其右,但他最后一次出现却已经是近百年前。
相传他为了造出一件神器,孤身一人前往不周山寻找天外陨石,从此再也没有回来。但是传闻却从未消亡,在这个传闻里,他最终造出了这件神器,只是从没有人真正见过罢了。
许多年之后,刚刚成年的岑深外出采风,机缘巧合的在西北某处深山的山涧里捡到了阿贵。阿贵说他是有缘人,于是就把小绣球送给了他。
岑深怀疑过小绣球的真假,但它的内壁确实刻着柳七的私印。每个匠师的私印里都留有自身的气息,难以造假。可除此之外,这就好像是一个普通的香囊,只是更jīng巧罢了,毫无其他的用处。
阿贵说,小绣球的香盂中装着的就是这件法器的核,但是核丢失了,只要找到它,就能修复这件法器。
“你先拿着小绣球绕城墙走一圈,它会指引你正确的方向。”阿贵难得认真起来。
“你见过核的样子吗?”岑深将链子缠绕指尖,小绣球垂在他的身侧微微摇晃。一人一guī就这样沿着古老的城墙慢慢走着,今日风静,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其实我也没见过核,不过那应该就是一块打磨过的陨石碎片。你知道的,我跟柳七可不熟,我们一点都不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