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烧的人一天睡二十个小时也不觉足够,汪顾就是其中典型,吃过药,她又昏昏沉沉地睡着了。师烨裳洗完澡出来,本想陪她下楼去吃几口午饭的,后来又想到她吞水尚且吞得如此艰难,让她吃饭还不等于bī她吞金?只得作罢。
睡吧睡吧,睡得多好得快。
师烨裳摸摸汪顾额头,发现她烧已经退得差不多了,此时渴睡,应该是“黑片”药力发作。
汪顾这一觉睡得又静又沉,端不知何年何月才能醒来。师烨裳在_F_间里安静地坐了一会儿,估摸着餐厅的人cháo退下,便决定独自下楼吃饭。一上午积存的愠恼尚未尽数消融,她带上昨夜没喝完的那瓶酒,美其名曰借酒消愁,其实是打算好好地自斟自饮一番——她一贯是人格独立且善于享受孤独的人。早些年被张蕴兮缠得受不了时,她便会借口学习或旅行,远远地离开一阵,近来因为种种原因总与汪顾粘在一起,她觉得自己都快变成驴打滚了。
一点过半,她来到餐厅,随便找张临窗的桌子坐下,苦恼地翻动菜单。_fu务生为她端来开好的酒,给了她一只张裕礼盒里送的高脚酒杯,她皱眉看着那薄一块厚一块的玻璃和玻璃上粗糙的鎏金字图,烦躁未消,反倒更添几分。
“你们外场用水晶玻璃杯,怎么nei场反倒用普通玻璃杯?还是这种货,”师烨裳拿起杯子对着柔和的阳光看了看,心中十万分想把它丢到地上摔碎了再碾两脚,“麻烦你让岳总过来一下吧,我想问他点事。”
师烨裳不过打算问那位岳姓总经理是否能够寄存酒具而已,谁知小_fu务生是个弱受,平时被人欺负多了,她一提要找经理,他便以为她要投诉。能叫出老总姓名的客人都是惹不起的金主,师烨裳一句话就能让他前两个半月的见习白费,为了让师烨裳收回成命,他当下鞠了个半躬,权当道歉,“对不起,今天客人比较多,水晶杯用完了,只好用这种杯子,请您稍等,我马上到别的柜台看看,尽量给您T一只水晶杯过来。”不等师烨裳作答,_fu务生已撤了杯子离去。倒霉的师烨裳对着满满一瓶子红酒gān瞪眼,肚子里的酒虫勾得她坐立不安,却也只能端坐原地。
想起自己还没点菜,她扶着额头又去翻菜单,可jī鸭鱼r和青菜,她哪样也不想吃,一时,她又因选择而烦躁,且越想越烦,越想越躁。“我这是怎么了**”她低声自语,手从菜单油光纸面一路滑下去,仍旧一无所获,翻一页,却发现已到封底羹汤。她这才想起自己有很长时间没点过菜了,平常汪顾点什么她吃什么,混得肚里圆的同时不需费半点心思,难怪这会儿要对着菜单犯难。
没多久,那个小_fu务生又回来了,手里托盘正中摆着一只质素平常的水晶玻璃红酒杯,好像那酒杯是满盆鱼翅汤一般郑重其事。规矩地在师烨裳左手侧站定,他把酒杯放到餐桌上,“对不起,让您久等了。”师烨裳不以为意地摆摆手,虽然发现杯脚底有一圈水渍,这代表杯子是新涮出来的,很可能没经过消毒,但她不想再为难小男生了,因为她还得靠他凑出一顿囫囵饭呢。
“你能帮我按推荐菜凑出一顿饭来吗?”师烨裳抬起头,zhui角含笑,眼神却是一种透着彻骨冰凉的无jīng打采,“我除了不吃青菜,什么都吃,完全按你的意思点就行,谢谢。”她He起菜单,将它递给他,一口闷完杯子里刚斟好的酒,也懒得假他人手行斯文事了,拿起酒瓶,她咕嘟嘟给自己倒了半杯,喝啤酒般就着杯口又是一气牛饮。
小_fu务生见她一副心无旁骛光想喝酒的样子,便以为她是情场失意的二*,他知道“这种人”两tui一张立马生钱,于是也不跟师烨裳墨迹菜价的事,取过菜单就头也不回地走了。师烨裳望着窗外山景,自知片刻宁静金不换,不由舒适地叹了口气,尽量放松body,让自己以一种高位截瘫的姿势坐在扶手椅间,两眼放空地面对被太阳晒成鹅huáng色的观景玻璃。
什么都别想了**她劝自己,右手食指指尖神经质地在厚实的酒红色桌布上来回搓动。
她的生活,总是这样的,外人眼中看来宛如一滩死水般毫无乐趣可言,但真正的平和,总归难得。十八岁那年她睡在张蕴兮怀里,对着一片殷红暮色,听着林鸟嘤咛,梦里照是声色犬马。醒来,明知有热热闹闹的幸福在等她,她却宁可闭着眼享受幸福来临前的片刻平静。十九岁,她人在海外,心绪愈发难平,师宇翰每日一通电话令她_gan觉温馨,张蕴兮每月几日纠缠令她情yu高Zhang,可她时常关闭手机,佯作忙碌,拒绝父亲与lover的好意,宁愿一个人待在城郊的小别墅里,对着漫无边际的huáng绿田野,一坐就是一天**经年累月,即便了无自知如她,也觉出自己心理变态来,但至于是怎么一个变态法儿,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您的菜上齐了,请慢用。”
她再回神,桌上已摆了四菜一汤,刚才那个小_fu务生笑眯眯地侍在桌边,她不知怎么地就生出一gu想逃的冲动。摸摸下巴,她认真考虑到底要不要逃。可就在她撑着扶手准备站起来时,一只手拍上了她的肩,“yeesun,你也那么晚来吃饭?”
她抬起头,其实大可不必,来人自然是张蕴然。这世上已经没几个会叫她“yeesun”的人了。“人多,烦。”师烨裳说。在张蕴然面前,她是无需掩饰自己那种反人类情绪的,因为张蕴然更甚。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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