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人竟把他当成傻子也不信他其实并非自家孙儿,看来当真是爱子心切,无法接受失去孩子的现实。南宫怿叹了口气,打算等明白的人来了再行解释。
过了不久,方才那个胸前带着铁项圈的白衣大夫就跟着舅舅进了门来,先是拿圆铁片放在他胸前叫他深呼吸;又拿了个铁盒子打开,从里头掏出片厚布缠在他胳膊上,自己手里拿了个圆球按了几回。都弄完之后便说:“这孩子真没嘛毛病,心跳血压都正常,片子上也没有任何问题。我们这儿chuáng位紧张,你们没别的事就可以回家了。”
“那不对啊,这孩子说自个儿是武林盟主,还说不是我孙子……”
南宫怿怕大夫被那老太太说动,再把他当疯子拘束起来,连忙出声打断了老太太的话:“在下南宫怿,是姑苏眉庄南宫世家家主南宫达的长子,亦是这一任武林盟主。在下受人毒害,身子缩小,不知大夫可能查出我体内毒性来?再有,此处究竟是什么所在?在下平生少出中原,实在不曾见过这样奇异的风俗……”
大夫看他的眼神也起了变化,却不答他的话,转而问起了老夫人:“您孙子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之前有没有什么迹象?”
老太太立刻jīng神起来,津津有味地说道:“我瞅着吧,奏是上网上的。我孙子吧,不是我跟您夸,他奏耐(爱)看书,网上那些什么三叔啊,什么四娘的小说他都看过来了……”
赵大夫随着听随着点头,摆了摆手:“我知道了。您这孩子身体上没什么大毛病,就是有点营养不良,刚才摔那一下也没摔着头部,住院就不用再住了,再输几天液就行了。这是心理方面的问题,您还是赶紧带孩子到我们心理科咨询一下。我看也没什么大病,就是小孩儿一时沉迷游戏,把自个儿想象成什么小说游戏里的人物了吧。”
有了大夫的诊断结果,那三人就不管南宫怿的辩白,由舅舅直接把他背到了门外,去找赵大夫所说的“心理科”。
这医院大得远超南宫怿想象,高有数层楼,大厅堪比佛堂,挑高却更高的多,从当中天井观去,怕不有三四层楼高。地面更都是大理石铺就,光可鉴人。他们南宫世家数代积累,房舍jīng丽已是常人难及,却还和这里无法相比。
且这医院中照明全不用灯烛,用的仿佛是夜明珠般的东西,却更白更亮,又是长条形的,照得间间屋里都如雪dòng一般。那些小屋里和大厅旁的一遛遛窗子也和他撞上的那个一样,镶着剔透的水晶,若非厅中那些明晃晃的钢框大窗当中写着“挂号”“取药”之流的大红字,又反了灯光,他还以为是通透的。
最惊人的还是此处的楼梯,下面竟都装了机关,能自行上下,他们上楼这一趟,只站在那漆黑的楼梯上便直上了三楼,就连扶手都是随着下面的楼梯一起运转。这等机巧,世代专工机关的天工阁也远远不如,直若什么仙家法宝一般。
这一趟走到三楼上,南宫怿已是眼花缭乱,汗透单衣,早积了一肚子疑问,只碍着身份不好显出无知之态来。他早先只以为江南富庶,中土繁华,想不到这偏远蛮夷之地,也别有一翻富贵堂皇之气,一路上不知有多少东西他见都不曾见过,想都不曾想过。
到了楼上,那位舅爷就把他放了下来,让他去在大厅中央的椅子上坐等,自己拿着张纸去找一个站在屋门口的白衣女子说话。大厅中挤得到处是人,虽然有许多排椅子,却没有空着的,那对老夫妇便一人牵他一只手在厅中转来转去。
南宫怿心神恍惚地跟着他们走,目光四下打转,看着这个神仙dòng府般的地方,眼光转动之间,忽然看到了大厅当中有个粗大的柱子,里面映出样令他魂飞胆散的东西。那柱子说是柱子,却是四方的,从上到下晃明通透,如明镜一般将四周之物全数照得细致入微,纤毫毕现。
柱身上映出的,正是个是他又不是他的少年。
镜中那个少年被夹在一对老夫妇中间,老人的身形样貌、衣装打扮都和醒来后一直看着他的这对老人一模一样,被他们夹在当中的少年,必然就是他。可那少年的形容状貌,却和他看了二十年的自己,全无一处相似,又怎么会是他?
南宫怿一下子甩脱了老夫人的手,奔到柱子前面,对着可光亮的镜面照了起来,却是越照越心寒。镜中的少年头发剃得极短,仿佛是还俗不久的和尚,额发落下来将将遮住眼睛,下颏尖尖,面色苍白中带些青气,一双眼倒还有神,正睁得滚圆直盯着镜里。模样十分清秀,只是略嫌英气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