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站了半晌,回头看了看没有要开口意思的于笙,转身出了门。
教育处主任轰人轰到门口,又叫住于笙,在抽屉里翻了半天。
“男子汉大丈夫,没过不去的坎儿。”
主任扯着他,往手里塞了条巧克力:“小兔崽子,学校在呢,有事回来找老师,知道吗?”
回家路上没再看到那个男人,靳林琨跟于笙一起进了家门,把火锅架了起来。
想了想,又从冰箱里翻出了两瓶冰镇的罐啤。
于笙家的事其实挺简单。
父M_分开之后都有了新的生活,M_亲那边是个离异重组家庭,男方带着个比他小几岁的男孩子。父亲再婚,生了个nv孩。
于笙的抚养权在父亲这边,但也没住在一起。小时候是他自己住在他们的那个家,后来财产分割干净了,他父亲又买了处别墅,老_F_子不好分就挂了出售。
卖出去的时候正好他升高中,就在这边新建的小区给他买了tao住的地方。
“满十八岁,有独立住处,就能迁出来单独开户。”
于笙看了一眼手机,随手放在桌边:“家属,明天帮我请个假,我去办个手续。”
其实一点都不意外。
他小时候弹习惯了的那架施坦威被搬到了父亲的新家,上初中的时候他偶尔会借着练琴的借口,去呆一上午。
也知道那已经不是他的琴了,就是还想再摸摸。
然后他渴了想去喝水,听见他爸压低声音,安抚神色不虞的nv人:“年纪小,总得有个监护人。挂在咱们家,等他成年就分出去了**”
那天的水于笙没喝,把他父亲给他的那把钥匙摘下来放在琴凳上,自己在太阳底下走了十几公里回家。
回家路上给自己买了个天蓝色的儿童益智钢琴。
**
然后因为觉得那个琴实在还是太蠢了,所以做了两天心里建设都没下去手拆封,搬家的时候一块儿带出来,扔进了充作储物间的客_F_里。
“**其实它音色特别好。”
靳林琨拉着他的手,指腹摩挲着于笙指尖,忍不住为天蓝色儿童益智钢琴解释:“小巧j致,方便易携,我都和它产生_gan情了。”
于笙刚好记得他们学校月底有个文艺汇演:“那你带着它去给你们同学展示一下?”
靳林琨:“**”
一锅的青菜丸子已经煮得差不多,于笙捞了个鱼丸,在酱料里沾了沾,顺手把他手里攥着的啤酒罐抽出来,换了杯橙zhi过去。
“我明天也请个假。”
靳林琨喝了两口橙zhi,终于把嗓音里的那一点喑哑暂时压下去:“跟你一块儿去?”
于笙夹了点r放进火锅:“不用。”
靳林琨还要说话,于笙已经又捞了片土豆,放进他碗里:“早定了的事,就是走个程序,学籍户口什么的都安排好了,我去签字走个程序就行。”
于笙曾经挺多次想到过这一天,小时候还以为自己会难受得要命,后来发现时间太久,该习惯的习惯该接受的接受,早就没_gan觉了。
就好像是件早注定了的事,无非就是终于等来了一个早就知道是什么的结局。
只要补上它就行了,之前所有或潦草或shen刻的nei容就都能彻底被画上个真正的休止符。
算不上什么大事。
第二天,于笙自己去办了手续。
靳林琨坐了一宿,连“家里户口本正好被水泡了需要补办一个”这种理由都想好了,第二天早上起来,迎上小朋友的目光,还是没说出口。
对于笙来说,这是件需要他自己去解决的事。
考虑到他喝啤酒的反应,昨天那两罐啤酒最后都被于笙扣下喝了,两个人都不太想收拾,空罐就那么搁在了客厅。
靳林琨去洗了把脸,准备收拾收拾屋子,绕到客厅,脚步忽然顿了顿。
那两个空啤酒罐还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填了土,搁在茶几上,挪Jin_qu了两株长得绿油油的小草。
也不是什么特别的种类,就是马路边上,最常见最普通的那种野草。
靳林琨在茶几边上站了一会儿,捧着那两个啤酒罐,跟蒜苗一块儿仔细放在了窗台上。
于笙那边约的时间早,好像是他父亲今天还有不少安排,能抽出的时间不多。靳林琨在家绕了两圈,认认真真收拾了东西,看了会儿手机,还是拎着书包去了学校。
于笙平时不总给他发消息,今天倒像是知道他不放心,消息一会儿过来一条。
还是以往的措辞习惯,看不出跟平时有什么不一样。
-见到人了,在办手续。
-你们什么课?
-中午回不去,你先吃,给我带个面包。
-这边有家书店,练习册不错。
-哥。
靳林琨靠在后门墙边,指间捏着支笔,一手拿着手机藏在桌膛里,飞快给他们家小朋友回消息。
他打字快,于笙发过来一条他能回好几条。前面的回复都流畅,看到异常简洁的这一个字,指尖却忽然顿了顿。
另一头也没立刻再发消息过来,隔了一会儿,又接上一条。
-我想吃薯片,番茄味的。
他们最后一节是小测,一个小时考一份模拟卷。为了不给其他同学造成太大压力,靳林琨被老师约谈过几次,配He着放慢了做题的速度,每次做完卷子也会象征x地再检查一会儿。
时间才过半,大班同学都还在奋笔疾书,算草纸写满了一张又换上一张空白的,继续埋头苦算。
靳林琨看了一会儿那条消息,霍地起身,把早_Fill_的卷子交了上去。
于笙一直到天色渐黑才回来。
户口变了,学籍也得改。昨天被打成其他学校探子的男人带着他,被盘查了半天身份,反复确认了身份证上“于彦行”的名字,才终于被放进了学校。
三中老师全程陪同,几个主任跟于笙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教务处主任还去泡了杯茶,把男人撂在边上讪讪站了半天,终于在该盖章的地方都走完了流程。
老贺从头到尾什么都没说,只在送他出门的时候递给于笙了张写了住址的便签,朝他笑了笑:“走吧,有时间来家吃饭。”
于笙接过那张便签,攥了一会儿,跟老贺道了谢。
今天出门的时候天就有点*,出了教学楼,已经有临雨前的冷风卷着吹起来。
原本以为办个手续用不了这么久,没想到还是花了一整天。于彦行手机上的日程提醒叮叮咚咚响了一天,于笙没上他的车,把书包和新买的两tao模拟卷拿下来:“离得不远,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于彦行看着他,没说话。
这么多年过去,再亲近的血缘关系也会被时间稀释。男孩子已经长得和小时候完全不一样,身上也带着跟他彻底不同的气息,今天一整天面对面,居然都没有什么可说的。
他记得上次听见于笙的消息,还是这个儿子到处惹是生非,进了个三流高中同流He污自暴自弃。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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