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封雪行为御前侍卫。我禁口不言,却让小成子去说雪行是在我微服出行时救驾有功。小成子懂得怎么说。我在这个深宫大院里长大,知道怎样才能平息人们的好奇。要欲盖弥彰,但是我要盖,只能让小成子彰。
“雪行,以后你就是三等侍卫了,跟着朕。”我看雪行想起身谢恩,又加了一句,“免礼。”说完我有点后悔,我应该是懂得皇上和臣下的距离的,但是我在不由自主地想拉近这个距离。
“小人非死不足以报答圣恩。”雪行忍着泪,却没有看我。他分明想着别的,他痛也是痛着别的。
我有点恼怒,不是我,他说不定早就死在那些狱卒的手里了。但是我很快想到他一定是想到他的爹。我立刻就心软了。我和颜悦色地说:“你好好养伤,朕会还你爹一个清白的。”
雪行这才看向我,颤声道:“谢主龙恩。”
我含笑点头。我看着雪行的眼睛,很深很深。我含笑点头。我懂得怎么样收服一个人的心。这就是帝王心术。我14岁就懂得的帝王心术。那个时候,我以为它无往不胜。后来我才明白,得到雪行靠的不是我的这些话,而是我说这些话时不由自主地流露出的爱怜。
雪行有北方人少有的清逸,俊眼修眉,神情淡然。那些在监狱里的黑暗过去似乎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一丝痕迹。他的目光总是清澈的。我不让他给我请安,他就在我来的时候用目光追随着我。一直以来,我都没有同龄的伙伴,兄弟是敌人,剩下的除了侍卫,就是太监。雪行是不同的。我总想不知不觉放下我从小练就的那一套“天家风范”。
雪行康复得很迅速,我本来以为他看起来像是一个柔弱书生,没想到他还能舞刀弄枪。我好奇地问他怎么学会这些,他微微笑着说花拳秀腿,不足为奇。我看过他的手,中指上有薄茧,这是写字磨出来的。他写的欧体极其俊秀。而虎口也有薄茧,这就是练剑磨出来的了。他对过去轻描淡写,没有刻意回避,也没有要把一切说得很清楚的意思。我却不忍心再问下去。我直觉雪行是不同的,和我所见过的所有人都是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