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与楚清源、曲悠结交後,赵沈香愈发地殷勤亲密,第二日果然应邀前来,与二人同游泸陵城。
南国秋色,碧天黄地,荆溪红叶,萧瑟中暗含著绝无仅有的脉脉温柔。
泸陵本为旧充国都,因夏逞不战而降,未遭损毁,至今日,昔年亡国之恨早已消减,老百姓生活安定,经济愈见繁荣。
楚清源一路走来,心中不免忆起已故旧充国主夏逞,暗想,老师若有灵,见此熙攘景象,定然欢喜,也当瞑目九泉了。
曲悠突然指著前方叫道:“那个,莫非便是有名的九刻石牌?”
广阳侯顺著手指的方向瞧去,果见一座高大的牌坊立於长街尽头,琉璃宝顶,岩柱朱檐,巍峨耸峙。
赵沈香温婉一笑:“不错!”
三人走近,曲悠手抚著撑起牌坊的石柱:“传闻此间铭文历刻九次。最後一次记刻的是**”眼睛瞥了瞥楚清源,没有继续往下说。
广阳侯负手而立,仰首上瞻。两旁石柱各录半阙词文,据闻乃是夏逞奉召进京纳贡前,亲手所刻。
楚清源便是闭著眼睛也能将这首词默写下来。
上阙为:四十年来家国,三千里地山河。凤阁龙楼连霄汉,玉树琼枝作烟萝。几曾识干戈。
下阙是:一旦归为臣虏,沈yao潘鬓消磨。最是仓皇辞庙日,教坊犹奏别离歌。垂泪对宫娥。
南唐李煜与夏逞,命运之中,似乎颇多相似之处。
夏逞在离开故乡之时,亲手将这首绝唱拓录在九刻石碑之上,心中是否已经料知了今朝之结局?
似是察觉到了他沈重而伤_gan的情绪,曲悠与赵沈香俱都收起了笑容。
大夫小心翼翼地唤道:“公子?”
楚清源微侧首,轻轻一笑:“我们继续走吧!”说著,不再看那牌坊一眼,当先领路,拐上了另一条更为热闹的长街。
赵沈香与曲悠并行,低声问道:“楚公子怎麽了?”
大夫叹了口气,故作老成地摇摇头:“莫问莫问!”
少nv瞥他一眼,果然不再多言。
一人在前,二人於後,继续闲逛。
此时日渐中天,已将正午,街上行人愈多,磨肩擦踵的,楚清源便有些不耐烦了,恰巧便见前方有一茶楼,遂回头笑道:“乏了,歇会儿吧!”
赵沈香没有异议,曲悠早被挤出一身臭汗,楚清源话音未落,便见他一头冲进了茶楼。
三人拣了个临窗的位置坐下,小二照吩咐上了几份泸陵有名的点心,沏来一壶雨前龙井。
楚清源对於江南的甜食一向不太喜爱,却敌不过赵沈香热情的推荐,勉强吃了两口,觉得甜得发腻,便只顾著喝茶了。
偏那茶也不太He胃口,正觉无聊时,却见店小二引来一对卖唱的爷孙。
楼中人大多_yi著华丽,显然非富即贵。小老百姓的,这时辰哪有闲暇喝茶聊天。
卖唱人落了座,满头白发的老头儿“伊伊呀呀”地拉起了那把看上去破旧不堪,音色倒还纯正的胡琴。
孙nv儿年约十五、六岁,生得秀丽娇巧,眉目灵动,顾盼生辉,zhui一张便是一曲欢快的桂枝儿:“相思铺,这几日翻腾重盖。大门外,挂一面卖相思的牌。有几等相思卖与人害:单相思背地里想。双相思两下里挨。鹘突的相思也,鹘突人来买。”
一曲终了,满堂喝彩,更有纨!子弟尖锐地吹起了口哨,曲悠亦毫无风度地拍击著桌面,笑道:“唱得好!”
楚清源瞧著他那xing_fen的模样,不觉宛尔。
赵沈香瞅瞅那卖唱nv,低声问道:“楚公子喜欢这曲子吗?”
广阳侯不置可否:“佳音俏语,人人皆爱。”
赵沈香便不作声了。
此时,卖唱的小姑娘在爷爷的示意下,正捧著圆钵求赏钱,到得楚清源这一桌,曲悠最为大方,抬手便是一锭银元宝。
小姑娘檀口微张,瞧瞧曲悠,再瞥瞥那位含笑不语、如仙人似的青年公子,*秀净的娇靥顿时染上了灿烂的红霞。
福身拜了拜,虽不愿意,却也只能移向另一桌。小姑娘留恋地回头瞧著,红霞退却,剩下的唯有黯然。
尊卑有序,贵贱区别,那神仙般的公子,气度如此高华,一望便知乃是人上人,不是她能臆想的。
有此一面之缘,也算是命中之幸。
广阳侯当然不会知晓,自己仅仅给予了一抹微笑,便使那卖唱的小姑娘芳心暗许。
赵沈香却是心细如发,见那卖唱nv已走至邻桌,仍频频回首,目光只向著楚清源,便已明白了七八分。
再瞧瞧对面之人,肤比白玉,唇似丹朱,眉若墨染,鼻如悬胆,五官本极j致,恰恰又配在那张毫无瑕疵的脸上,再添几分雍容的气度,竟是无一处不妙,无一处不绝。
虽说亦曾见过此人的画像,可此时看来,只觉那出自名家之手的画像亦未描摹出真人神韵之一半。
曲悠见她呆呆地瞪著楚清源,一双美目眨也不眨,心下暗叹,忍不住大力敲了敲桌面:“公子?”
广阳侯正望著窗外,闻言转回头:“什麽事?”
那一敲极重,赵沈香顿时回了神,螓首微垂,举杯喝茶,以掩饰适才的失态。
曲悠笑得诡异:“无事无事!”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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