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否太过贵重了?”
指尖摩挲着jīng致的盒面,李玉泽有些迟疑地道。其实他很感激子澜的这份心意,而且看着对方星星亮亮满含期待的眼睛,拒绝的话就怎么都说不出口。
可是这样贵重的礼物……灵心石这种东西,给李玉泽固然可以帮上他的忙。可若是送给jiāo好的世家,或是献给陛下……不管哪一种,都比给他李玉泽这个无名小卒要来得值得的多。
方宜民已经送出了自己纠结好些天的礼物,却见李玉泽并没有要接受的意思。他有点紧张,担心对方是因为看出了他的意图,才不肯接受这份心意。但他也不想马上就露馅,于是装出不解的样子,道:“如何贵重了?”
李玉泽不好意思地挠挠额头:“子澜,我这次去,只是个副参领呢。用这么好的东西,我怕是配不……”
“从羿,你只要明白一件事情。”方宜民重新把锦盒放回他手里,“你对我来说,就是最重要的。那些军功前程,我们儿时的壮志,都是因你我二人的存在才有意义。”
他的手指握着李玉泽的,紧紧抓着,让李玉泽能够感觉到他这几句话里的巨大情意,却又丝毫没有弄痛李玉泽一点。
方宜民从小就是十指不沾阳chūn水的。他打娘胎里就略有不足,从小身体便不好,方老丞相疼他疼得紧,就连寻常方家子弟要做一些的日常活计,方宜民从来都是不用做的。所以他的手指,相比于握枪握弓如臂使指的李玉泽来说,不知道细嫩了多少。
此刻那葱白的指尖扣着李玉泽宽大的指节,指甲摩挲着他的薄茧,让李玉泽心里莫名起了点奇异的感觉。只不过还没等他弄清楚这股感觉具体是什么,就被一股巨大的感动冲刷了下去。
年少时开始累积的情谊,长大之后又志同道合,各自为了共同的理想努力……李玉泽不知道第几次重复感叹,自己这一生,能认识子澜这一位好友,何其幸运。
李玉泽看到这盔甲,便想到自己的好友。也不知道子澜在南部治水,一切是否顺利……好友的能力,李玉泽从来都是不担心的。只是子澜的身体一直不算太好,不知道治水的一切工作,是否辛苦?同去的官员里,又是否又能帮他分担分担的人?
杨述难得几次起大早,都撞见他这般,时而眺望远山发出点叹息,时而又摸着自己胸脯微微一笑。摸不着头脑的副将担心统领jīng神压力过大,脑子有点错乱了。又怕自己的忠言直谏惹来一顿脑门bào栗,只好咬着大白馒头,无可奈何地摇头走远了。
从朔北慢慢进入沧州关口,渐渐就有了点人间烟火的气息。李玉泽和杨述都是正儿八经的濯京人,沧州当地方言带很多卷舌,听不太懂。但就这么看着沧州百姓赶集,互相聊天,喝酒猜拳,竟也有一种说不出的乐趣。
李玉泽又想到方宜民曾经跟他说过的,雀州百姓的生活习惯,不由得在心里对比了起来。不过,还没对比出个所以然,他又无不遗憾地想,子澜还没来过沧州呢。
再经官道到京都,又是十余天。这十几天陛下的书信也来得勤了点,江极已经大好,书信都由他亲自来回复,无须再由杨述战战兢兢地代笔。
一进濯京,陛下以及众大臣已经在城关内等候了。这一次李玉泽他们确实是去了太久,也打出了不小的成绩,皇帝觉得自己亲自到城关去迎接,也算不得是什么大事。
再说,江极也在行军队伍里呢。
李玉泽,江极,杨述三人下了马,一字排开。随着铿锵两声,铁甲碰撞,三人一起单膝跪地,垂首向天子请安。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玄铁骑于朔北澜山关大获全胜,羌人死伤两万余人,我军死伤二千八百二十二。活捉羌人俘虏三千余人。臣朔北玄铁骑正都统李玉泽,率下部江极,杨述,及玄铁骑千人jīng兵,奉命回京觐见!”
封祁的视线扫过三人的脸,不着痕迹地在江极身上稍微停留了会儿。
“起来吧?”他冲李玉泽道,又醉翁之意不在酒地问,“一切还好?”
李玉泽和杨述皆点点头,简单说了几句。封祁的眼睛终于能光明正大地放在江极身上:“江爱卿呢?”
“一切顺利。”江极说着,又要跪下去,“幸不rǔ命。”
封祁连忙拉住他,qiáng笑道:“爱卿今日是功臣,无须拘泥于这些礼节。”
江极顺着他的力度站起来,也不说话了。
杨述看出他们之间的气氛不对劲,赶紧道:“陛下,chūn风寒冽,龙体为重,咱们还是先回宫吧。”
“对,对。”封祁如梦初醒,江极顺势放开了他的手,不着痕迹退回到原来的位置。封祁有点失落地转身,突然瞥见抹深蓝色的衣角,又笑道:“李都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