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瘦猴儿似的汉子站在最外面,兴奋道:“老大,四哥回来了!”
被叫做四哥的疤脸大汉走的风风火火,进门时还一脚踢飞了横在门栏边的一根木头:“娘的,出城时冒出来一队官兵,吓得老子还以为露馅了。”把元景往地上一抛:“哝,就是他了。”
瘦猴儿嗤笑道:“咱们又不是第一次绑人,四哥胆子也忒小了点。”
疤脸汉子不耐烦道:“少说风凉话,不然下次你去。”
瘦猴儿立刻退缩献媚:“我可不敢,我哪有四哥的本事?”
几个江洋大盗全围了过来,领头的将元景上下搜了一遍,腕上的小金镯、脖子上的玉锁璎珞,全取了下来。旁的倒也罢了,玉锁璎珞却是少见的宝物,串在上面的珍宝不提,最难得是中间那一枚玉锁,那是由一块完整的和田美玉雕刻而成,细细的锁把上还镂刻着两只张牙舞爪的腾龙,不足尺寸之地,却能把鳞片、眼珠都雕的处处分明,足可见工匠的手艺非同寻常。领头的翻来覆去看了看,只见锁心上写了四个字:长乐无忧。
瘦猴儿奇道:“这雕的是什么?蛇?不对,它有爪子和角,麒麟?身子也忒长了点。”
头领随便应付了一声:“行了行了,围的老子都喘不过来气了,散开点。”
赖七对这些宝物垂涎三尺,见头领将东西揣进自己口袋里,忍不住道:“老大……”
头领当然清楚他的意思,顺手丢了个金镯子过去:“急什么?看这孩子身上的物件,就知道他家人对他宝贝的很,等咱们把绑票送去,还怕捞不到钱么?”说着又拾起元景身上的令牌,见材质古怪,便丢给他们:“哎,你们来看看,这用什么铸的?”
这帮人惯的是打家劫舍,好东西也见过不少,一个个翻来覆去看了个遍,却是无一知晓。头领问不出答案,索性作罢,他见令牌背面写了个“楚”字,思量了一阵,又问:“这京中有哪家达官贵人是姓楚的?”
瘦猴儿昨日曾见过一个写着“楚”字的车队驶入一所宅院之中,一听要找姓楚的,心中立刻有了人选。他不会功夫,平常只能gān些传递消息、通风报信的事,难得有建功的机会,生怕被人抢了风头,忙拍着胸脯道:“老大,我知道这小娃娃是谁家的,你把信jiāo给我,我包管送到!”
头领扫了他一眼:“好,那你去吧。”
楚驭回府没多久,皇帝的赏赐就被抬了进来,金玉、珠宝、锦缎依次摆开,放眼望去,院中华光四溢,叫人挪不开眼。楚驭扫了一眼,神色淡然的接旨谢恩,待传旨官走后,便叫方青着人抬入库房,自去饭厅用膳。厨子是京中请的,不太会做北疆美食,揣摩着新主子的喜好勉qiáng做了几样,都不怎么地道,上菜之后便忐忑地站在旁边。岂料楚驭看着不好相与,在这方面却不怎么苛刻,桌上的菜大半都尝了,脸上未见半分不悦,只是对摆在旁边的一道江南蜜姜豉碰也不碰,厨子心里便有数了,新主子不爱吃甜的。
方青让厨子和侍女们都下去,自己在旁伺候。早上他见楚驭神色肃穆,还当皇帝给了他气受,可转眼宫里又送来这么多赏赐,这就着实叫人猜不透了。楚驭吃了一会儿,头也不抬道:“有话就说,别老盯着我。”
方青道:“属下在想公子面圣的事。”
觐见之初,皇帝待他倒是十分亲切,一时问赐下的宅子住的可习惯?一时又问缺什么不缺?还跟他聊起神武将军日常起居如何。贴身太监刘林看他们聊的高兴,插话道:“小殿下正缺个陪玩的伴儿,不如请他过来见上一见,若他喜欢,以后便让世子多来宫中走动走动,小殿下有人陪着,陛下也能少操些心。”皇帝听了这话笑了笑,只道:“他们少年人,自然能玩到一块去”,话说的虽动听,却不叫人去请太子,三言两语又扯回闲话上头,聊了几句,便借口累了,让他先回去。
楚驭漠然道:“不过是些场面话,”顿了一顿:“皇上有些忌惮我。”
方青惊讶了:“忌惮公子?这是为什么?”
楚驭摇摇头:“忌惮我也不奇怪,谁叫我姓楚,你以后做事机灵点,别叫人抓住把柄。”
他语气如常,方青听了,却忍不住为他抱不平,楚家儿子好几个,论出身论本事,怎么也轮不到送他来,须知质子一旦入京,这条命便是由人不由己了。楚驭虽然对此并未置过一词,但方青估摸着他心里也不大痛快的,是故入京后与人结jiāo,半个字不提神武将军的名号。才想抱怨几句,还没开口,就见到府中守卫捧着一个银托进来,里面是一封插着匕首的小信和一块令牌:“公子,刚才在门外发现了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