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英打算是, 百姓可以不杀,但是王城里面的那些人,那些亲皇派,必须铲除。
但是他没想到, 他能够再次见到赭石, 不, 他的意思是,他以为赭石会愤怒, 会恨他,会毫不犹豫
的站在他的对立面, 告诉他, 他的选择不需要考虑,他会诅咒他,然后欣然的奔赴死亡。
他连赭石的结局都想好了, 可是真正见到的赭石与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也许, 他从来就不曾了解这个人, 只是自认为了解罢了, 他还是比殿下要差一些,认识到这一点,并没有让他沮丧, 反倒再次兴起斗志,他想,既然遇到这样超出意料的事情, 不是一件让人更加xing_fen的事情吗?
他对要见他的赭石说:“你说你要投我,为什么?你能仔细说说吗?我以为你是站在武国这一边的。”
赭石问他:“你们那个轰隆的东西,我也会弄。”
云英就觉得有点意思了,他说:“你对这个_gan兴趣, 要是殿下在这里,你说不定真的就能借此活命,但是这里的是我,我的意思是,我不会像殿下那般看中你的这方面,还不在乎你另一方面的危险,我没有殿下那么豁达。”
“我以为,被欺骗的应该是我。”赭石说:“可是听你的语气,好像我欺骗了你。”
“你本身不就是一个骗子吗?”云英说:“其实我也不想要一个你这样的对手,就是因为跟你曾经He作过,所以我就越是不敢小觑于你,我想你能明白。”
“那你又为什么要见我?”
云英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目光却没有落在赭石身上,他看着面前的桌面,他说:“其实我不明白。”
“你觉得我能够给你解惑?”
“是的,我不明白,但我觉得你应该能够为我解惑。”云英说:“殿下太忙,我并不想打扰到他,我只是想问你,你觉得真正害了武国的,是武侯氏吗?”
赭石一下子就没有话讲,他的那双眼睛突然变得锋利,他说:“这是谁对你讲的?”
接着又自己回答了:“是殿下对不对,是的,是大雍国的太子殿下,他当真不是常人,那他是什么意思?”
云英说:“你说他是什么意思?”
“你要问我的不是这个,”赭石笑了起来,很开心很畅快的笑:“你要问我的是,他的意思难道是说,真正害了大雍的难道是穆元氏吗?”
云英眼睛一*,手不由得落在了剑柄上:“休得胡言乱语!”
“武国存亡与尔何干?你震惊的是,说句话的太子殿下,不是不愿意打扰,是不敢问,你敢问我,是打算不让我活着回去吗?”
云英说:“我不知道。”
“你为什么不知道?”赭石B问。
云英说:“我不知道该不该让你活着,我知道太子殿下一定不会介意,他从来不介意,原本是敌人的人,他也照样重用,我不知道他介意什么,但是我仍旧是不想相信,不愿意相信。”
“你不是不想,你是不敢!”赭石向前一步:“你是个懦夫!”
云英摇头:“我确实不敢,我觉得这,这太大胆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么做有什么好处吗?我不明白,所以我想问你,如果你能回答我,我不仅不会杀了你,我还会向太子殿下举荐你。”
赭石就哈哈哈大笑起来:“谁在乎,世上皆是愚蠢的人,死了又何妨,但是真的知道有太子殿下这样的人,没有见上一面就去死,实在是不甘心。”他看着云英的眼睛:“你想知道?那我告诉你好了。”
他说:“就拿武国举个例子好了,你觉得武国是武侯氏的吗?”
云英道:“难道不是?”
“那百姓,那土地,那所有的人,他们都是武侯氏的吗?”
“难道不是?”
“那天空,那水,那树,他们都是武侯氏的吗?”
“这**”云英陷入shen思。
“举天之下,莫非王土?这句话简直荒谬至极!”
“我是我,你是你,我从不承认自己是武侯氏的东西,你承认自己是太子殿下的东西,是随意可以把玩侮辱欺凌的东西吗?”
云英失声
:“殿下不会!”
“你在还没有见到太子殿下时,就已经心系于他,要为他生,为他死了吗?”
云英说不出话来。
“做选择的始终是你,而不是穆元氏,是因为你选择了他,而他也选择了你。你想想,穆元氏随便一个人,就可以让你臣_fu?你云英大将军,如此廉价?”
“不,我不是。”
“土地,树木,从来都是无主之物,武侯氏未生,那物就已经存在。就因为他后出世,就成他的了,什么道理?又有什么道理!既然你本来就不讲道理,那我为什么要听你的道理?!”赭石痛声怒斥:“是,武国兴亡,兴,不是武侯氏一人,是武先王,是他带着的那些臣,是武国上下所有人的功劳,而亡,则罪责全系于武侯氏之身,是他们选用不该选用的臣子,是他们罔顾超纲,是他们造成了武国如今的一切,武国今日不亡,明日必亡!凭什么你能当皇帝,凭什么,大家不都是一样的,流着血,你又比我强到哪里去?”
“所有的不甘,不愿,不平。”赭石道:“都源于此。”
云英结结巴巴的道:“胡,胡言乱语!”
“你,你,简直就是胡言乱语!那你说,你说要如何办?”
“那就大家都来当这个皇帝,你想当,你就去当,只要你做得好,你做不好,你就不要当,这就是公平,这就是道理。”赭石道。
“你这样的思想,你这样的话,你竟敢说,你不怕我现在就杀了你吗?”云英拍案而起。
“那你就杀!”赭石再次上前一步,此时两人挨得极近,近到可以_gan受到对面人的呼xi。
云英冷汗密布,赭石淡定从容。
接着,云英坐下,他也不知是说给赭石,还是自己喃喃自语:“那太子怎么办?他这样的人,为什么,为什么要推翻自己?”
“他那样的人,除了自己,还有谁能够推翻他?”
赭石这句话后,云英半晌没有了声音,过了片刻,在这难以让人忍受的沉默背后,赭石紧紧的攥紧拳头,他从来没有这样紧张过,仿佛在走着钢丝,生死之间千钧一发,让人浑身上下都不由得因此燃烧起来。
云英道,声音不再战栗,他及其平常的说:“我会像太子殿下举荐你。”
赭石猛地抬头看向云英,他眼里微微闪过的震惊,让云英失声笑了起来:“我在太子殿下身边,受他教导,得他引拨,如若我还继续装作听不见,看不见,不是枉费太子殿下一番苦心。”
他说:“我出行前,太子殿下的一句话仍旧让我记忆犹新,他说他不要我跪着,他要我站着,我先前以为他说的是让我不用再向他下跪,后面又想不是这个意思,是想让我心里面不要在向他下跪,最后听完你的这些话,我才明白,他不是不让我向他下跪,他是不让我向任何人下跪,不向朝廷,不向穆元氏,我是我,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朝赭石笑了笑:“不好意思,刚刚试探了你。”
赭石愣了愣。
云英说:“先前我对你还是有很多不信任的地方,也对你存在了一些偏见,我想看看你这人,想诱出你真实的想法,又想诈一诈你,哪怕是再会演的人,面对刚刚的那一些话,也不可能做到淡定自若,当你心里面真的站在武国王室这一边,你是没
有办法,完全无障碍的把你心里面的那些话说出口的,既然你不站在武国王室那边,也不站在我们这一边。你站在你自己这一边。”
“那你,仍旧是我们的朋友,是太子殿下能够用的人,我从未想过杀你。”
“我只是**我只是没有殿下那般能够毫无芥d的接受你。”
他这样说。
赭石终于笑了,他说:“是的,这一次我没有说谎,一切都是真的,我是说,这些东西,我也不屑于说谎,三皇子那事,是他自己愚蠢贪婪。”
“历史上从来都是这样书写,把国家兴亡,系于一国王室之上,但是下一次,又会有新的王室冒出来,既然前人告诫都是错的,却一错再错。”他说着,摇头:“说到底,利益使然,只为滔天富贵,又想要自己的后代全都富贵,可有人就是不愿意当皇帝,你能又奈我何?”
云英就说:“赭石兄您的这番见解,实在是让我耳目一新,别开生面,敢问您的来历?”
赭石摇头:“来历不凡,就不让你见笑了,你只需知道,来历并不能判定一个人。”
“无妨,太子殿下不会介意。”
“是吗?什么来历他都不介意?”
云英笑:“都不会介意,他介意的是,陈腐,是破旧,是不甘上进,是沉默后退,他从来不会介意一个人往前走,无论是何来历。”
赭石道:“那我真想知道,当他知道我是什么来历的表情。”
云英就说:“能先让我知吗?”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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