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家子蹲在这柴房的角落,脚边躺着一个闭着眼酣睡的小矮子,他无视脑海里唠叨个不停的自称311精灵的妖物。
双手妥帖的放到肚子上,轻轻揉了揉来抗击越来越无法抵抗的饥饿,在他目前那乱七八糟的杂念中,这种饥饿简直要定穿他的头皮层,让他饿得头皮生疼,就这么揉了一会儿,稍稍好过了些。
应该是饿过去了。
他想。
——
屋外的雪停了好一会儿,冬日的初阳露出一点点含羞的面目,但是这个地方的人没有贵人赏雪的雅兴,冬天在这里就跟阎王爷没什么两样,面色枯黄干瘦的女人穿着半旧的名贵衣裳,不胜体面的坐在了屋内的地面上,她面前是蹲在门槛上,侧着头望着屋外的小个子。
小个子扎着两羊角辫,脸上没有这年纪孩子该有的圆润,尖尖的下巴凸显那双黑透的大眼睛,本应该让人可怜,但是那双眼里却只有生人勿进的漠然,安在这孩子的身上,就像个没有灵气的瓷娃娃。
也不知是谁的肚子传来一声咕噜噜——
小个子漠然的看向那坐在地上的女人,就见她又朝他露出憨傻的笑容,咧着嘴,口水从嘴角落了下去:“嘿嘿——”
“嘿个大头鬼。”小个子按住肚子,嘟囔了一声,面上那易碎的脆弱气质跟着烟消云散,就像一幅画活了过来,这小个子斜靠在门边,一副惆怅得不得了的样子:“怎么就回到了这个时候呢?”
那两羊角辫随着他的动作变得一高一低,他大人似的滑稽叹了一口气,也没有再看屋里身份是他亲娘的疯女人。
“锦衣玉食几十年,一朝回到登基前,我这吃惯了山珍海味的娇惯胃难不成还得再吃那黒糠烂窝窝?”
稚嫩的声音发出自嘲的质问,小个子从门槛上立了起来,虽坐着女儿打扮,但却是实实却却的真男儿,不,男孩。
他立在门槛上,一米不到的身高散发二米八的气势。
睥睨脚下一干匍匐的蚂蚁,他双手叉腰,昂首挺X_io_ng:“悦华园敬玉池那池老王八蛋装风流养的一群小王八,今日就应该孝敬我这落难的天子!”
“唉,罪过罪过。”
他双手合十,虽说着罪过罪过,一副假做慈悲的假模假样,嘴里的哈喇子却跟着一泻千里。
想他这睚眦必报的主儿,走了狗屎运登上那九五至尊,第一件事不是把自己那傻子亲娘扶上太后的宝座,反倒是杀光了那老王八生养的一群小王八,如今那群小王八还没从
他们亲娘的肚子里生出来,只能拿敬玉池里养的真王八来打打牙祭。
辉煌了大半辈子,杀光自己手足兄弟忠臣悍将的暴君竟然还得了个善终,指了个跟自己截然相反乖得跟鹌鹑似的儿子继了自己位置,本来打算两腿一蹬回阎王那里继续享福,哪知道回到自己最倒霉催的小时候。
继续韬光养晦,老老实实做个鹌鹑,等到登基那天再踩个狗屎运?
凭什么?
人死鸟朝天,老子都死过一次,该享得的福都享了,该报的仇上辈子也都报得一干二净了,也没啥懊悔不得已的往事,鬼知道天上的哪个神仙一时想不开又把他扔回到了这时候呢。
他在这儿坐了一天了,就是想不通自己到底得罪了哪路神仙。
又或者犯了什么忌讳?
鬼知道。
他上辈子得罪的死人海了去了,想是想不出来了。
唉,走一步算一步吧。
老子这辈子特么往死里折腾,就不受这莫名其妙重生的鸟气。
哼!
——
到了晌午的时候,柴房的门被从外面拉开,今早那面白无须的公公扔进半袋米,指了指院子里的井:“要吃自己弄。”
他说完这句话,没多待,半开着门,也不怕这些孩子乱跑,施施然的走了。
只剩下屋内的孩子有些茫然的看着那袋子里的米,有孩子手快,拉开袋子瞅了两眼,确定是真正的白色米粒——是贵人吃得米。
这些穷惯了的孩子从没见过这样的米,都不敢伸手碰,一副小心翼翼又惊喜异常的样子。
后知后觉得才意识到,光有米,拿什么烧?
屋内烧着柴火,烟熏火燎的,一些孩子早就憋闷得不行,但又因为怕冷,不敢动弹,此时门半开着,屋外的寒气呼啦啦的闯进来,刮着人骨子生疼,但是又让人平白无故的觉得轻松了一些。
孩子们瑟瑟发抖的聚在一起想主意,还没想出个二五八六,那公公又施施然的再次走到门边,扔下一个小锅,丢了一句:“仔细点,要还的。”
就又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走了。
但这些孩子没谁觉得哪里不对,一个个感激涕零的望着公公的背影,然后地上或蹲或坐的孩子都瑟瑟发抖的爬起来,开始折腾一碗能吃到嘴里的粥。
孔家子不动如山,一门心思的对抗饥饿和脑里的妖怪,他现在身怀利器,不怕其他孩子欺负,等下要是抢不过别人就拿刀子威胁,看谁敢饿着他。
那妖物乱七八糟的说了一堆,有些东西孔家子根本就听不明白,什么二氧化碳什么病菌流感。
他一边当做根本没听见的样子,一边默不作声的记在心底,但是任那妖物叽叽呱呱一堆,他就是吱都不吱一声。
不过先前烤火的时候,却是感觉呼吸有些难受,应该跟那个什么二氧化碳的妖物有关。
他心里不由戚戚然,这世界这么多妖物,也不知该如何消灭,而且这在他身体作乱的妖物说的一些名字他听都没有听说过,这就更加可怖了,那些天师哪里又是它们的对手呢。
唉,算了,自己都自身难保了,就不要再关心别人该如何了。
他一时心里更加悲凉,看不到光明,只剩下绝望,但又觉得好死不如赖活着,反正
如果那妖物真的要他的身体做什么不好的事。
他……他就……
咬舌自尽!
大概是想得要过投入,导致内心的情绪强烈了许多,被那妖物给捕捉到了。
“啥?咬舌自尽?你干什么要这么想不开?小小年纪做什么要求死,先前跟个闷葫芦似的,我就觉得你小子精神肯定有问题,真是作孽,想我311声音甜美可人,业务精明强干,怎么就遇上你这么不开窍的家伙,早知道当初我就不该接这个任务,真是不明白你们这些玩家的想法,作孽作孽。我是真遇到了对手了!”
“你说你精神有问题你就去看医生,你玩什么游戏呢?游戏能给你解决精神问题吗?这不是本末倒置吗?你想想光买下太监的游戏体验资格证就要花个几万,再七七八八的附加配件,什么游戏舱啊,什么营养剂啊,这不都是钱吗?去看个心理医生,花个几千块,每天聊聊天,散散心,遇到漂亮的,说不定一生大事就解决了……奶奶的,说得我都想看心理医生了……”
“不气不气,想想我一个月好几万的高工资,想想家里几个上学的孩子,顾客是上帝,是上帝,是上帝!”
“小子!你有什么要求你说啊,想要什么道具,我偷偷卖给你成不成,我从我工资里扣给你,你别一生不吭搞得我好像你仇人似的,动不动来一句要自杀的念头,你这样搞得兄弟我不好做啊,我这指导精灵要把人指导自杀了,我可是要坐牢的啊兄弟!”
“兄弟,你倒是睬我我一下啊啊啊啊啊……”
孔家子两耳不闻,稳如泰山,心平气和的无视脑海里的碎碎念。
他现在摈弃杂念越来越得心应手了,能够让那妖物更难捕捉到他内心的想法。
反正也听不懂那妖物再说的什么东西。
——
敬玉池边,羊角辫从那奇石园景搬来一块趁手的竖长尖锐石块朝着那接着冰块凝结的池面猛地砸了过去,在旁边扫雪的太监宫女只听咚,扑通一声,敬玉池那平如镜面的冰面上划出条条裂缝,他们还以为是哪个不知死活的人跳了下去,个个拄着扫帚凑过来看热闹。
想这跳下去的人若是奴才不被冰水冻死捞上来也得被人打死,但若是贵人,那就不好交代了。
有几个身强体壮的太监已经去找网子准备来敬玉池里捞人,但他们心里也不是不奇怪,这大白天的也没见刚刚走过贵人了啊。
如果真是哪个不知死活的奴才……
太监们心里恨得牙痒痒,但也没办法。
那做了孽的羊角辫蹲在桥下一块石头上,抵着下巴碎碎念:“怎么就没见着有鱼钻上来呢,朕……老子……我记得这里的鱼可肥可肥了。”
他听着往这边赶来的人越来越多,眼珠子转了转,忽然想了个比较作死的念头,但又觉得有趣,一时半会儿按捺不下去。
“再怎么着,老子现在也是皇子,不,公主,就算不受宠,也还是那老王八蛋的种,那些见风使舵的奴才们也不敢看着我死。”
“我不折腾他们,我折腾谁呢?”
想完之后,羊角辫拿冷水洗了个脸,一副湿哒哒的模样,然后扯开喉咙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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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喵的捉虫
暴露作者是个文盲的属Xi_ng(oh n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