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著的心总算放下,小奴才的烧是肯定退了,只是後背上的伤短期内都好不了了。
萧墨琛拿起床边的药膏,替小奴才抹起来,抹到一半,小奴才突然呻吟起来。
“醒了?”萧墨琛退了一步,盯著小奴才的眼睛,等他睁开。
闭了一天一夜的眼睛,缓缓地张开一条缝,小奴才一张口,“爷……”声音沙哑得不像话。
“乖,这一回总算认得爷了。”萧墨琛笑著momo他的头,“你叫什麽?”
小奴才虽然不知道眼下发生了什麽,却老老实实地回答萧墨琛的问题,“三儿。”
“嗯,三儿乖,不要动。你後背受伤了,等爷帮你抹好药再吃饭。”
三儿脑子迷迷糊糊的,弱弱地“嗯”了一声,他即不记得自己是怎麽受伤的,也不知道为什麽是爷帮他擦药,反正以他的笨蛋脑瓜也想不到,不如闭眼睡觉。
接下来的两天,三儿断断续续的醒来,吃饭喝药已经不需要萧墨琛口对口的灌,放在嘴边他会知道咽。
等到三儿真正恢复意识已是三天後,他睁眼发现身边躺得是萧墨琛,吓得两手撑著床就要起来。可是背後的伤口才刚开始结痂,软得很,轻轻一挣就又裂开了,痛得三儿“啊”的一声大叫,连萧墨琛都被他叫醒了。
“别动。”萧墨琛压住三儿没有受伤的肩膀,让他维持趴著的动作。
因为伤口面积过大没法盖被子,有几处伤口因为刚才的动作挣开而冒出的血迹一眼就能看到。
萧墨琛皱了皱眉,熟练地处理起伤口来。
“爷……”三儿的小身板在床上微微颤抖,不知是冷的,还是怕的。
“闭嘴!”
三儿也想闭嘴,可是他怎麽躺在爷的床上,还让爷伺候自己,这简直有违做奴才该守的规矩。
“爷?”三儿又试探著叫了一次。
萧墨琛被伤口弄的心烦意乱,偏偏这个蠢奴才还不听自己的话,气得萧墨琛恐吓他道:“蠢奴才,你的命是爷救回来的,不听话就把你剁碎了喂雪貂!”
三儿吓得两眼到处乱看,不停地搜寻著雪貂的身影,等萧墨琛处理完毕伤口,他还在四处乱看。
萧墨琛觉得好玩,又逗他几句,“再乱看,小心爷挖了你的双眼。”
“唰”的一下,三儿就闭上了眼,萧墨琛愣了片刻,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银光端著熬好的药走进屋,看著爷大笑离开,有些莫名,再看小奴才闭著眼睛,趴在床上瑟瑟发抖,就更是迷茫。
“喂,药煎好了。”银光连著托盘把药放在小奴才面前,小奴才就著趴著的姿势喝药。
银光见那小奴才不声不响地喝药,苦涩的药味让他眉头不住皱起,却硬忍著喝下,好奇道:“那麽苦你也喝得下去?”
小奴才老实巴交道:“不喝会死,娘如果能喝到药,就不会死了。”
银光家里也穷,是他爹娘把他卖到萧家,穷人家卖孩子是常有的事,银光并不觉得有什麽。平日得了假期回家看看,爹娘依旧把他当做宝,弟弟妹妹也爱围著他这个大哥。不像这个奴才,无依无靠,听说要不是爷把他买回来,早就冻死街头了,本来对他的偏见现在也没了。
银光瞥了眼小奴才後背上的伤,伸手想mo,却又不敢,只能作罢,“疼麽?”
“还好……”小奴才小心翼翼的回答,他还记得银光踢过自己,故而对他还有些害怕,生怕说了什麽话,惹了人家的不高兴,到最後倒霉的还是自己。
“呸!好个屁!我看得都觉得疼。”
小奴才张了张嘴,没敢吭声,埋著头接著喝药,等喝完了,想要起来收拾。
银光赶紧阻止他,“别动!千万别动,要是爷看到了,你我都没好果子吃。”
小奴才显然也想到了刚才萧墨琛的威胁,拉著银光的手问道:“雪、雪貂呢?”
“拿回
我屋子里去,爷说那畜生不干净,怕感染你的伤口。”
伤口和命,当然是命重要。小奴才想不通,为何萧墨琛在乎伤口,会大於在乎生命?还是怕自己生病了,雪貂吃了会传染雪貂?可如果自己的病好了,也听话,爷就不会吧他剁碎了喂雪貂。
小奴才知道自己不聪明,想也想不明白,索xi_ng不想了。屋子一个人没有,睡是睡不著的,只能两眼乱看,突然看到木床上的花纹,精细的做工,雕刻出美丽图案,直把小奴才看入了神。
银光见那小奴才半天没动静,甩开他的手,端著药送回厨房让人洗了。
萧墨琛用完膳,进来便见到小奴才直勾勾地盯著床柱看,随口问道:“看什麽呢?”
“爷。”小奴才指著一处的花纹,“这是什麽菜?”
萧墨琛只觉刚吃下去的东西,差点又都喷出来,这可是京城有名工匠雕刻的牡丹!怎麽到了这奴才的嘴里就成了菜?
小奴才没注意到萧墨琛快要喷出火的双目,还在碎碎念叨著,“有点儿像青菜,又有点儿像乌菜。”
“蠢奴才!那是牡丹!是花儿,不是菜!”
“花、花儿?”小奴才又结巴了一下,“不是菜啊。”言辞中略带失望。
“怎麽?爷这雕花木床不如几颗烂菜?”
“没有菜,人会饿死的……”
“再说一句看看!”萧墨琛凶神恶煞地举著手,作势要打他,小奴才吓了一跳,闭上眼、抿紧嘴,明显的示弱让萧墨琛满足感四溢,愈发觉得把小奴才留在自己身边的决定是多麽的正确。
从醒来到现在,连著被威胁几句,小奴才是不敢动、不敢说、不敢看,乖乖的躺在床上,一切听候萧墨琛的吩咐。
爷说:“今後你就是爷的贴身小厮了。”小奴才点点头示意知道。
爷说:“你背後伤口未愈,不方便行动,这两天就睡我这里,正好帮爷暖床。”小奴才点点头,暖床这种容易活,他会做的很好。
爷又说:“你叫三儿,姓什麽?”小奴才摇摇头,他不记得了。
“蠢奴才!自己姓什麽都不知道?”
小奴才只摇头不说话。
“问你话呢!”萧墨琛拔高音量。
小奴才可怜兮兮道:“刚、刚才是你、是你不让我说的……”
萧墨琛两眼一瞪,小奴才一哆嗦,“现在让你说!”
“我、我小时候发烧,醒来好多事都不记得了,只知道自己排行老三,娘常叫我三儿。大夫说是脑子烧出点儿问题,不碍事。”
穷人家看不起大夫,或是不在意小病,往往导致病情变得严重的情况数不胜数。
在这个残酷的年代,穷,什麽都没有。
萧墨琛经历过由富到穷,知道什麽是世态炎凉,又由穷到富,知道什麽叫有钱能使鬼推磨。
眼前的蠢奴才,脑子不好使,若是没遇上自己,怕是一辈子都活得凄凄惨惨。萧墨琛瞧他长得水灵,看上去不像是个傻子,虽然偶尔蠢了点儿、记xi_ng差了点儿,但多加教导,也是个趁手的下人,跟著自己,起码能许他个吃饱穿暖。
而萧墨琛,愿意做那个教导他的人,给他一个遮风避雨的屋檐。
“蠢奴才,以後不许结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