檐外飞角有风拂过, 不知哪里挂着的银铃欢快做响,皇宫过于宽敞高阔, 寒风过处无一丝温暖,连偶尔有的欢快雀跃, 都不敢保留多一刻。
天子见责, 换了寻常人无不立刻叩头请罪, 镇北王却不一样, 他装作没听懂,还认真反问,想要天子解释解释这话是什么意思。
心尖宠是男人怎么了,到底哪里过, 你给个说法!
大殿骤然安静。
不愧是北狄人眼里的克星,沙场阎罗, 胆子就是大!
太子和二皇子齐齐看了霍琰一眼, 神色相当复杂。
建平帝当然是不会解释的,可这场面得过去,尤贵妃就笑了:“臣妾听闻九原边城,民风粗犷Xi_ng格耿直, 原来果真如此, 镇北王,皇上并未见责于你, 只是这天地Yin阳,伦常有道,皇上只是在替你担心。可怜的孩子, 瞧着二十好几了,也没说亲娶Q,至今膝下空虚,府里太王妃怎么忍心?”
她一边娇声笑着,一边看向建平帝:“皇上,这事臣妾想一想,也怪心疼,爷们儿在外头辛苦,随便养个东西怎么玩都行,正经王妃还是得娶一个的,镇北王连年征战,凶名在外,大约这亲事不好说,正好现在到了京城,不如您帮着**心?”
顾停倒抽一口凉气,要换了别处他现在一准骂出来,你才是随便玩的东西呢!你全家随便玩!说到底你不还是个妾,装的这么会说话就不是了么!
他shenshen呼xi,提醒自己不气不气,打着给霍琰说亲的主意?有本事你们就来,能让你们ca一手,霍琰就不是人!
霍琰_gan觉鼻子有点痒,不着痕迹看了顾停一眼——小东西,乖一点。
顾停:**
殿中气氛并未因尤贵妃的笑声缓和,建平帝对此提议没说好,也没说不好,指尖搭在龙椅,再次看向霍琰:“镇北王觉得呢?”
霍琰就更刚了:“皇上有意体恤自是极好,然婚嫁大事,当从父M_之命,媒妁之言,此事臣下万万不敢擅专,要问过祖M_方能决断。”
把太极又推了回去。而且He情He理,规矩的让别人挑不出错来。霍琰虽父M_双亡,家中祖M_尚在,建平帝要是敢,就直接下赐婚圣旨,不敢,问也得问太王妃,问小辈自己什么意
思?传出去会让人笑话的。
建平帝没再说话,神色明显不悦。
尤贵妃又开始圆场,圆融氛围:“唉呀,瞧我们只顾着自己说话,都忘了这边一位了,你可是姑藏王府小王爷?怎么同镇北王一起进的宫?”
先是晾着让人心急,再待以突如其来的热情——她在不着痕迹tao话。
可惜她不知道,孟桢可不是什么自乱阵脚心眼贼多的人,他就是个耿直小可爱,有模有样的拱手行了礼,脆声答道:“回贵妃娘娘的话,我叫孟桢,是姑藏王D_D,可我不是什么小王爷,我哥哥还没有生儿子呢,我一人上路走着无聊,刚好进京前遇到镇北王,就一起来了。”
十分诚恳,十分纯真,不仅纠正了对方的问题,还给出了理由,只是偶遇哦,谁多想就是自己脑子有病哦。
尤贵妃:**
太子微微皱眉。
立刻有太监站出来,声色俱厉:“大胆,怎么跟贵妃娘娘说话呢?”
孟桢吓的一*,可怜巴巴的看向顾停:“我,我说错了么?”
顾停摇摇头,目光安We_i:没事,说的很好!
小孩委屈可怜,不知如何是好的表情,看的大殿众人一脸不忍。
建平帝:“好了,他还小,还是个孩子呢。”
尤贵妃_gan觉自己更委屈,本宫又做错了什么呢!不就问句话么!
她眼梢危险眯起,不对,这几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不好对付。
经过顾停眼神微笑暗示,孟桢小手拍了拍X_io_ng脯,嗯,应该没事了!停停那么聪明,说他没错肯定就没错哒!
尤贵妃_gan觉孟桢更难对付,她得再想个法子,话音又转向霍琰:“皇上召你们来京同赏上元灯火,本是好意,不想听说你们这一路很不安定,遇到了一些不大好的事,比如刺客?”
霍琰眼神淡淡:“劳贵妃挂怀,几个小毛贼罢了,顺手就能解决,算不上什么大事。”
“是么?”尤贵妃眼神突然锋利,“宜昌侯府小公子可不是什么毛贼,听说这回遇到镇北王,很受了些委屈——”
顾停眼睛一眯,怎么宫里连这件事都知道?难道这趟偶遇他和霍琰都想错了,并不是意外,就是别人故意安排好的?
霍琰则立刻朝建平帝行礼:“臣请皇上责罚宜昌侯府!”
众人一默。
这又是什么戏?镇北王你胆子是不是太肥了点?
霍琰一脸正气:“贵妃娘娘言说宜昌侯府小公子受了委屈,臣路遇那位公子也觉不妥,他身边没有护卫,遇事没有人理,似是全无长辈,没人关心,若之后回京途中委屈艰难,定是侯府保护不力!宜昌侯府乃是京城世家,如此家宅不宁,不护子息,还惹的宫nei贵人跟着担忧,该罚!那位小公子看起来至少十七八岁,换成普通百姓早已娶Q成家,独挡一面,他一个大好男儿被家中如此轻视教养,行走在外竟还能‘受委屈’,可见无能至极,宜昌侯府如此教养规矩,更该要罚!”
大殿瞬间安静,鸦雀无声。
这张zhui说瞎话,颠倒黑白,扭转乾坤的本事**
别说尤贵妃不高兴,建平帝脸上都挂不住了。
太子适时站出来,往前一步:“世人命数,有人苦,有人富,镇北王何必言硬如此?心疼自己枕边人乃是人之常情,可俞小公子不过稍微同顾公子闹了两句不愉快,并无大碍,王爷当时就护了自己人,让俞小公子倍_gan委屈,而今何不退一步?御前如此放言告状,是不是不太好?”
他zhui里说着责备的话,实则语气并不严肃,看起来相当和缓,气氛就严肃批评变成了‘孤在提醒你’——眼下形势不好,认个怂没什么损失。
这是什么意思?顾停若有所思,是在tao关系么?
太子还有些隐晦,二皇子就更直接了:“太子此话不妥,若一切结果皆是因俞小公子口不择言而起,岂能因他家世出众就轻轻揭过,反而怪罪别人不懂眼色不懂事?”
他眉目一派方正大气,朝建平帝行了个礼:“儿臣以为,镇北王远道而来,一路奔波本就辛苦,对京城人事又不熟悉,我能反该要多多体谅,不要总是挑剔才好。”
“啪”的一声,茶杯盖正正掉在茶杯上,尤贵妃素手轻扬,冷笑一声,音色微寒:“所以倒是本宫的错了?”
二皇子正正行了个礼:“儿臣不敢,只是就事论事!”
三人大戏,顾停看的目不转睛,妥了!眼下形势再清楚不过,尤贵妃和太子是一拨的,宜昌侯府是她们的人,就算不是,也是和她们利益相关的人,二皇子才敢这么理直气壮的怼!
对于霍琰,大家的态度很微妙,建平帝肯定是不爽的,但目前没有任何动作,也看不出心思,尤贵妃就比较明显了,一边仗着身份圆缓气氛,一边夹带私货就想为难霍琰,太子因和尤贵妃利益同盟,应该要向着尤贵妃,可镇北王名头太大,分量太重,他并不想完全放弃这份人脉关系,姿态就有些暧昧。
二皇子就没这忌讳了,拉拢的光明正大,偏架帮的理直气壮!
顾停垂眸看着自己的手指,这种事他都能看出来,霍琰只会看得更清楚,遇到难题一定要记得好好利用A!
尤贵妃很不高兴,今天就是要杠这件事,手指一指霍琰:“镇北王怎么说!别人只是zhui上T侃了两句你的人,你就让人受这么大的委屈,是不是有点过分!”
气氛似乎一瞬间,变的剑拔弩张起来。
霍琰拱了手,眉目仍然淡淡:“臣三岁开蒙,五岁熬打筋骨,第一次上战场_gan受时将将十岁,及至今日,臣记得最清楚的就是,脚下土地是我大夏的,半分不能让,身后百姓是我大夏的,一个都不能失,北狄抢我边境抢不走,抢我的人也抢不走!臣以此志立身,终身不移,信仰若亡,臣自己也就不复存在了,遂——臣之信仰,以后仍会守护坚持!”
这话什么意思?老子打小受的就是狼Xi_ng教育,就是护短,就是护犊子,远处边境可退敌,近处身边会防暗狼,人生信仰就是一句话——老子的东西,谁都不能碰!
别说碰,敢想一想,手都要打断!不仅以前这么干,现在这么干,以后还会这么干,有种你说我错了试试!改正了这个‘缺点’,信仰崩塌,我可就不是战无不胜的镇北王了,你们可要好生想一想,九原边境还有谁能守,北狄几十万大军,还有谁能防!
尤贵妃顿时说不出话了,紧紧攥着帕子,YinYin瞪霍琰一眼:“王爷倒是有血Xi_ng。”
霍琰这时十分客气:“不敢当贵妃夸奖,没有血Xi_ng骨气,臣也活不到现在,防不住北狄。”
本宫夸你了么!你倒是会蹬鼻子上脸!
尤贵妃看向顾停,声音微寒:“我说顾公子,王爷对你还真是好呢。”
顾停寻思这话仿佛带了点儿酸,为什么?不可能是一见钟情,瞬间喜欢上霍琰了,那就是**
顾停快速看了眼建平帝,皇上宠爱,哪是那么容易得的?想要长盛不衰,必然要煞费心机,无时无刻永远要以对方为先,所想所做全在对方的心坎上,宫斗中活的最久最好的人,一定不是最喜欢皇上的人,是对皇上研究的最shen最熟,反而忘了自己的人。
思考快速跳动,眼珠一转,顾停就知道这话怎么接了,他轻轻垂着头,脸颊微红,神态羞涩中带着甜蜜:“其实**也没什么的,边境苦寒,太多东西王爷也给不了,也就是白天盯着我吃饭,夜里揣着为我暖脚,战事来了不管不顾,_geng本不会看我一眼,但战事停歇,只要有空,就我在哪儿他在哪儿,比不得贵妃娘娘您尊贵**皇上对您才是真的好,荣宠有加,数年不变,贵为天子之身,如此痴情专一,话本里都不敢这么写,别说京城百姓,九原民间都知道,天子情重,为君以仁,是我大夏福祉。”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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