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木还拎着塑料袋,他手紧了紧,跟着顾成林走进房间。
房间很小,没有客厅卧室之分,一个狭小的卫生间在进门的右手边,再往里就是一张单人床,简易的书桌衣柜。
并没有一般独居男生那么脏乱,干净简洁,还有一扇窗户透着亮。
顾成林没让温木坐,因为也没地方可坐,他走到床边,掀开地上蒙着的黑布,温木走过去,看到一台拆卸过的架子鼓。
“这个,搬下去吧。”顾成林还没弯下身,就听温木说:“先等一下。”
顾成林转头看他。
“你手臂还有伤,我买了药,你先包扎一下。”
“不用。”顾成林瞥了一眼伤口,无所谓。
温木抿着嘴,停顿几秒,想到什么突然说:“那算了,药也不太好,才二十块钱,可能效果也不行。”说完四处看看,像是找这屋里有没有垃圾桶。
顾成林一把拿过来,拧开药瓶把药粉倒在刀伤上。
袋里还有纱布,其实不用包,但是温木买得全乎,小剪刀都备好了,顾成林给自己涂药的时候,温木就在一旁剪纱布,顾成林涂完,温木的纱布已经递了上来:“我帮你包扎。”
温木这个人,在顾成林的印象里就是爱管闲事,他短短十八年人生里碰到过很多爱管他闲事的人,温木没什么特别。
啊,也不是没什么特别,睫毛还挺长,顾成林垂眼,碰巧看到温木认真包扎的样子。
最后还幼稚地系了个蝴蝶结,真是幼稚。
一个来回,两人把胡修寄存的架子鼓搬到车上,演出是下午四点,从顾成林家回到酒吧已经三点二十了。
把钥匙还给胡修,温木去更衣室换了工服,再出来时,已经有客人拿着门票陆续进场了。
温木看过许多演唱会音乐会,舞台华美灯光绚丽,身在其中每一场都是视觉盛宴,他第一次见识这种几束简易灯光就能营造出来的绮丽神秘,感受非常不一样。
四点整,酒吧聚集了一批观众,其实人并不多,但胡修上台时还是得到一片欢
呼,胡修束起他披散的头发,吊了个马尾,眉眼细长,清清嗓子,给自己报了个幕。
温木回来后就没见顾成林了,还以为又要等到晚上,却突然看见一个身影,跟着胡修乐队成员一起上了台,坐在他中午搬回来的架子鼓后面。
顾成林带着鸭舌帽,手臂上还绑着纱布蝴蝶结,鼓棒在手上翻了个花,帽檐下的薄唇抿成一道线,温木甚至可以想象出他此时的模样,乌黑的眸子,一定闪着光。
整场演出节奏强烈,胡修有副好嗓子,唱得很好也会带动气氛,可温木的关注点却始终在爆裂的鼓点上面,快速的敲击,非常考验鼓手技巧,时不时的加花不是专业人士也能听出来。顾成林手臂肌肉线条分明,纱布随着冲击的节奏不停地跳跃,一曲结束,他突然抬头,细密的汗珠结成一滴,顺着刀刻般的下腭线流进黑色的t裇里,凌厉的目光穿透人群,正好对上温木痴痴的眼睛。
演出圆满成功,胡修拉着顾成林站一边分钱,胡修说:“要不然你跟我到处演出吧,没准哪天我就出道了,跟着哥混,根本不用你这么累。”
“打鼓很累。”顾成林点钱。
“那你每天打这么多份工就不累了?”
“都很累。”顾成林把钱装兜里。
“嘴上说着累,赚起钱来比谁都起劲儿。”胡修说不动他,又从兜里掏出二百块钱,“翁钉钉他爷怎么样了。”
“活着呢。”
“给他买点吃的。”胡修把钱递给他。
顾成林没要,mo了mo兜里的空烟盒:“留着给你家小瘸子吧。”没再多说,去了更衣室。
温木站在吧台里面,看到胡修和乐队的人坐在不远处的卡座喝酒,位置是酒吧的,酒是自带的,算是简单的庆功宴,左等右等没见顾成林,直到下班,路过厨房,才看见他换了工服,叼着烟刷杯子。
又是天色微亮,顾成林拎着巨大的垃圾袋出门,才转过身,就见路灯下面站着一个人,手里拎着一提啤酒,笑着问:“要不要庆祝一下?”
顾成林问:“庆祝什么。”
温木说:“庆祝你赚了两千八。”
这个倒是值得庆祝一下,顾成林点头:“我去换衣服。”
此时气温刚好,不热不燥,顾成林带着温木爬上了酒吧顶楼,顶层视线并不开阔,毕竟只有三层,不过算是一个可以喝酒庆祝的地方。
在学校时,温木一直悄悄地关注顾成林,默默地追随他关心他,温木甚至想过,就算一辈子不说也没事,反正顾成林也不会喜欢他甚至无视他,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心里温温淡淡的喜欢像是突然炸裂爆开,犹如洪水猛兽扑涌侵袭,顾成林手里的鼓锤每一下都像是敲在他的心上,是要震碎他的x_io_ng膛,直到整个人被卷入深海旋涡一般的眼眸里,才彻底平息下来。
温木突然理解为了吃糖铤而走险的小男孩,温木,改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