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皇宫占地千顷,殿宇屋舍九千九百九十九间。
过承天门,过大明门,过皇极门。
皇极殿前丹陛巍峨,中间石阶雕有蟠龙,衬以流云海*的御路。
中极殿建于皇极殿后,单檐攒尖,鎏金宝顶,熠熠生辉。
建极殿便是这外朝三大殿中最后一座,重檐歇山顶,明黄琉璃瓦,He着前两殿远望,直如琼仙楼阁,瑰丽无匹,金碧浩瀚。
外朝后置nei廷,乾清宫、交泰殿、坤宁宫一纵排开,重重朱门,shenshen宫阙。
冯凤捧着几本奏疏立在乾清宫里,等了半晌不见熹宗答话,方轻声问道,“皇上?”
“你还在A?”熹宗这才似回过神来,转头诧异看了冯凤一眼,“哦,朕都知道了,就按你的意思办吧。”
冯凤却不答话,又立了片刻,走前两步站在熹宗身后笑道,“皇上这手工是越做越j致了。”
“无他,但手熟尔!”熹宗听言大笑,引了句《归田录》中的典故,也不管上下尊卑,拉过冯凤指给他看,“你仔细瞧瞧这建极殿的顶子,怎么样?”
“除了巧夺天工,皇上还想让我说什么?”冯凤仔细打量那重檐歇山顶,见九角各置一小兽,不过指盖大小,雕琢地j细非常,与那大殿顶角的走兽一般无二。
“也就是j巧罢了,离巧夺天工还远得很,”熹宗笑着摇摇头,又拉着冯凤凑近些,一起端详这高约二尺、宽不到一尺的木雕宫殿,连朕都不用了,只皱眉叹道,“我琢磨着**既已让这主殿门窗俱能开He,里头总该填补些摆设,可若想弄得跟建极殿里一模一样又委实太花功夫**”
“不急一时,皇上那皇极殿才做了一半儿,先把外头都拾掇好了,再慢慢想这里面的陈设**”冯凤应过一句,错眼见熹宗指上又添了个细长血口,伸手拉过指头看了看,“可是雕那瑞兽弄的?上过药了么?”
“上过了,”熹宗也不觉冯凤此举有何不妥,任他握着指头笑道,“被你念叨过那么多次,你不烦我都烦了。”
“午膳可用过了?”
“嗯。”
“真用过了?”
“嗯**”
熹宗万历三十三年生人,即位时年方十五,如今也不过弱冠,比冯笙还小上两岁。
他是光宗长子,这个皇位看似得的名正言顺,但里头冯凤出过什么力却是不可说。
光宗系宫nv所出,因生M_身份低J_ia_n,虽贵为长子却几经周折才坐上这个皇位,即位二十九天便暴病驾崩,其间多少隐晦机密都已化作尘土。熹宗十四岁丧M_,十五岁丧父,能活着当上这大明天子,冯凤确是功不可没。
熹宗同皇后王氏没什么血缘之情,从小到大只信任Ru媪客氏一人。冯凤眼光长远,步步经营,早年便与客氏相互勾结,里里外外盯着熹宗平安长起来,当了皇太孙,当了皇太子,当了皇上,便量他再怎么扑腾也扑腾不出自己的手掌心。
实是熹宗自个儿也没有扑腾的意思。他人生得清秀文弱,Xi_ng子也是一模一样,借他个胆子也不敢同冯凤作对,生平唯一的爱好便是鼓捣些木工活计,当了五年天子,正事没过问过一件,只日日醉心于刀锯斧凿之中,亲手造出小小一tao三宫三殿,无一不是j巧细致,美轮美奂。
潭柘寺中冯凤曾与冯笙说笑道,“你若喜欢做木工活儿,索Xi_ng送你去跟宫里那人就个伴儿,你就不吵吵着闲了”,此话可是半点不假。熹宗为了建这座小明宫,真可谓是朝夕营造,每每营造得意之时,即膳饮可忘,寒暑罔觉。
这日冯凤听得熹宗话音,便知他定是又省了一顿午膳,老生常谈地劝了两句保重龙体,吩咐过随侍小太监传膳,方躬礼退出殿外。
“皇上**”冯凤走了,小太监没了主心骨,眼见饭菜传了上来,熹宗却又没有要吃的意思,
只得小心翼翼问了一句。
“**放那儿吧。”熹宗随口应了一声,“你也出去吧,不用跟这儿伺候了。”
小太监按着吩咐垂手退了出去,这偌大的乾清宫里便又只剩下熹宗自己。
从十五岁坐上这皇位,终是想明他最亲最爱的Ru娘其实早与冯凤多年算计时开始,他便只剩下他自己。
熹宗凝神执着漆笔,细细给那座小小的建极殿涂上金瓦。
孤家寡人。
满室木香。
陆遥被下人唤起来时,子夜的梆子都已打过了,但既听得是厂公差人唤他过去,陆遥也不敢怠慢,当下换_yi整装,匆匆赶至冯府。
原本以为是公务急事,及到见了冯府管事才知道,不过是厂公叫他过来陪酒。
这倒奇了,陆遥跟在管事后面走去花厅,心说往常厂公若是有兴致浅酌两杯,都是叫冯笙陪他聊天叙话,眼下这三更半夜的,把自己叫过来又是唱的哪出。
“黄昏近也,庭院凝微霭,清宵静也,钟漏沉虚籁。”
陆遥没料到,说是唱戏便真是唱戏。花厅里只点了盏落地纱灯,冯凤独坐桌前曼声哼完一句唱词,方抬眼笑道,“小陆,坐。”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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