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婆自是高兴,这次选了大半留府里,她得的银钱可不少。
不过在jiāo付的时候,其中一个管事却在管家耳边说了几句,管家来到不起眼的角落,抓着云栖的脑袋,将云栖那张脸露了出来,摸了额头的温度,道:“这孩子发热你也敢卖入我府中,是要等我李府出送葬费?”
管家的语气不带怒意,却很有压迫感。
管家名叫李济,被主人家赐的姓,是他一生荣耀。
李济的话也不是危言耸听,发热致死也不算稀奇事。
要知道这种挑人的事儿,是不能卖身体残缺和生病的,不然对主人家就有欺骗嫌疑了,严重的亦可报官。
牙婆肥胖的身子抖了抖,掐着细细的嗓音,舔着脸儿赔笑道:“小丫头买来时还一点事儿没有,是路上的天气变幻突然起的,您看她的皮相多好,眼睛多灵动,笑起来甜滋滋的像个小喜鹊,虽是发了热,但几日便能好。”压迫极力推荐着。
“说的容易,要是好不了,岂不是要多花一分钱,你是想来讹我李府?”
“万万不敢,万万不敢!”牙婆惊慌地摆手,李家可是官宦之家,要治她一个牙婆太轻松。
李济一看云栖,容色不错只是对比旁边的,无法与府里那些调教好的丫鬟比,只能算清秀,肤色偏黑,手心也有茧,看着是做惯农活的,唯有一双眼睛,明亮又空灵,很是动人。
李济记得这是他第一批选出来的孩子,进了李府没有东张西望,看着是本分的,李济喜欢本分的下人,下人就该有下人的自觉。
“她叫什么?”
“叫云栖,南河县云家村人,家里闹了荒,就被转卖到我手里。”
牙婆说那么多,也是为表明云栖家世清白,不明不白的,进不了府。
“倒是个好名字。”
李济看着女孩安安静静地站在面前,瘦弱的身体,始终望着地面。虽然发着热,但从腰到颈部,形成了一道优美的弧线,走姿也比其他孩子规矩的多,看着竟像受过无数次训练形成的习惯一样。
刚才问话时,也不像其他孩子那样插嘴,是个好苗儿。
李济是个jīng明人,生病的和不生病的是两个价,将这个好苗儿以极低的价格压价。最后在牙婆咬牙中,用了一半的银子就将云栖买进了府。
所有留下来的孩子分成男女两部分,送去两个院落。
府里的人叫它们塌塌,也就是李府的下人院。
这天,一路没吃饱过的孩子都饱餐一顿,哪怕只是窝窝头和稀粥,也足以让她们兴奋地讨论一天一夜。
云栖由于发热,只稍微用了些就没了胃口,将自己的份分给身边相熟的女孩,她们兴奋的瓜分了她的份。
她用井水给自己绞了帕子去热,就蜷在并排的塌塌角落里。
一开始还有人喊云栖,但看她迷糊的样子,渐渐的孩子们将她隔绝在外,当然很快她们也没太多时间来理会云栖。
第二天李济安排了嬷嬷,听说是大夫人屋里的管事嬷嬷之一,姓梁,专门训练他们这群孩子,再过两个月,从浙江调来京城的二老爷一家子就要进京了,老夫人下了令,他们必须在这两个月里学好规矩,迎接二老爷一家。
李府的规矩和所有官宦人家一样,甚至因为祖上曾出过本朝的三朝丞相,要更严厉些。嬷嬷先是挑出了一些会识文断字的,这一批会进账房。其余的留下,学习女红、行礼、布菜、值夜、铺chuáng、煮茶、穿衣等基本事务,甚至如何规避男主人都是有规章的,后面会细节到见什么人要说什么话,行什么样的礼,怎么为主子泡茶种花做吃食,见到不同的主人如何问安等。
当然,对主子最重要的自然是衷心,无论将来去哪个院,都不能懈怠工作。
短短两个月,当然不可能面面俱到,梁嬷嬷也只着重训练了规矩,其余就让这群孩子各自发展,毕竟谁也不指望丫鬟能有多大出息。
以后若谁机灵点有了特长,被主子家看中那就是造化。
都是几岁到十几岁的孩子,难免有不听话的,有心思野的,隔壁院落里的小厮还有爬树的,被护院给打了下来。
这边院落学不好的,也在嬷嬷的罚跪打板子中,慢慢规矩了起来。
没做好的,都不能吃饭,只有做好了的,才能吃上。表现的特别好的,还能用些肉食。
好不容易能饱餐一顿,甚至还有以前一年也吃不了几次的肉,这群孩子是发了狠的练。
梁嬷嬷也会在其中穿插各院的主人和大致情况,不同的女主人与男主人住在哪一院。
对已经知事的大孩子,这个小小的院子,成了她们野心的温chuá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