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师父抚着长须在我肩上一拍道:“此番就看你表现。”
临去之前,我想修书一封给篾匠。许久未曾书写,真要提笔时,始觉Xiong无点墨,不知何从说起。我gān巴巴地写道:“此行凶险,若能生还,必当返家。如若不能,当托梦见君。一别数年**”
写到此处抓耳挠腮,又翻遍找师父借来的藏书,末了抄下一句:“怀哉怀哉。”想来总该是思念之意。
我的信寄出之后,他捎来一包吃食。我不甘心地在其中翻找,没找到只言片字,倒从底下翻出一把短匕。
它就这般随随便便地躺在一堆点心里,任谁也猜不到它曾经的鼎鼎大名。
我听人说过,顾九当年有一把不离身的匕首,光华如水,削铁如泥,唤作chūn风词笔。
何逊而今渐老。
【八】
这一战累月经年,整个武林元气大伤。
我站在师兄弟之间,紧盯着眼前倒塌的大门。门nei有火光熊熊燃烧,黑烟直冲天际。
这里并非那年杀害我爹娘的分部。正道联盟很给面子,派旁门来一道剿灭总部的残党。已到了最后关头,几个尚有高手坐镇的门派冲Jin_qu打前阵,我们便负责堵住偏门,以防有漏网之鱼。
有师弟拉着我欣慰道:“今日恶贼受死,师兄你可算能手刃仇人了。”我闭口不语,握紧了手中匕首。它伴我一路,我喂它一路杀人的血,它倒愈发光亮了。
火光中传出阵阵鬼哭láng嚎,不断有八苦门的人披发跣足逃将出来,身上的绛_yi还燃着火。我们堵在门外,毫不讲求招式,切瓜砍菜一般地剿灭着余党。有几人还想负隅顽抗,被我和师兄弟们捅上一通淬了毒的乱剑,立时面色转黑,喉咙里发出濒死的咯咯声,四肢扭曲地倒在地上,像奇怪的人偶。
我杀红了眼,举着匕首就想往里面冲,被人拖住吼道:“里面太危险,你打不过!”
我只得转而去捅那些败兵残将,白进红出,带出一条抽搐的肠子。毒血溅到我的脸上,腥得我蹲到一边gān呕起来。
我十数年未曾撼动分毫的八苦门,在这yi_ye被挫成了齑粉。
这厢各门各派踩在废墟上分了邪教赃物之后,我向师父告假,要回去祭祖。师父允了,又道:“你此番立了功,掌门都看在眼里。”我瞧不出他的心思,连忙赔笑道:“多亏师父坐镇指挥。”
师父在我肩上一拍,别有shen意道:“那匕首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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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抱了些戒心,绕远路回了一趟幼时与爹娘住的小镇。当年_F_子的旧址边上建起了一户新屋,我上前叩门询问当初那废墟被清理到了何处,屋主没好气道:“好不容易请人做法扫除的晦气,怎么又提?”
我赔了许多笑脸,他却也说不出所以然来,末了指了个方向:“许是那片林子里吧。”我便花钱找人在那片林中立了石碑,刻上我爹娘的名字,祭上了酒r。
篾匠仍住在同一处村落,同一间_F_里。我坐在桌前环顾四周,早已找不回家的_gan觉,只觉得bī仄昏暗,一灯如豆,快要湮灭在尘埃里。
篾匠不复年轻,鬓边早早生出了白发,跟记忆中迥然不同。我从他的身躯里几乎看不见那仙人一般的影子。他*劳半生,双手也不好使了,每月能造出的物事越来越少。
我问他:“为何从不回信?”
他道:“我不识字。”
我张口结*。我在他身边长大,活到今日,竟从未发现这一点。说来也不能怪我迟钝,他委实不像不识字的人。
我对他说起一件趣事:“那年我加冠,师父说文人都要取个字,我便盼着你为我取。后来得了你的匕首,我很喜欢,但还是想要个字**我没读过书,想来想去,就为自己取了一个,顾之。也算随了你的顾。”
篾匠道:“如今大仇报了?”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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