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孟则多年来在外游dàng,穿不穿袜子全看缘分,此时被提醒,倒觉得有趣。
他轻笑一声,带点玩味的说,“我倒是久没有这么规矩了。”
少女瞪着一双清澈的眼睛,不解的看云孟则,“少城主这是说什么呢,没规矩可是要被城主罚跪祠堂的。”
云孟则仍旧笑笑,接过少女递来的袜子穿上。
今天这个梦好长啊,往日他一见到柳芽的脸,柳芽就会被烈火吞噬,紧接着就是松枝。
这两个曾经伺候过他的小丫头,就死在他面前。
而他的父母,则不知道死在了什么地方,连他们死后是否化成了灰,云孟则都不知道。
云孟则在柳芽的伺候下穿好鞋子,换过衣服,就见一个风姿绰约的妇人走进屋子。
“小坏蛋,是不是你将廊下的翠鸟放走了。你父亲jīng心养了几年,都被你糟蹋了。等他发现,还不扒了你的皮。”妇人姣好的脸上带着薄怒,眼底却满是担忧,“你都五岁了,怎么还这么让人不省心呢。”
云孟则对这种场景有印象,他少时顽劣,常被父亲责罚,每次母亲都是这样,又是生气又是心疼。
云孟则笑着凑上去,抬起头认真的看母亲的容颜,“我只是看那些翠鸟可怜,才放了他们的。鸟本就该翱翔天际,不该被困笼中。既没有自由,也没有方向。”
欣夫人怔了一下,再开口竟有些犹疑,“你,你说的倒是没错。可是你什么时候,什么时候会说这些大道理了。”
云孟则笑了,他以前做错了事,那是绝对不肯认的。不知让父亲和母亲多恼怒,可是现在既然是在临死的梦中重逢,哄着他们又何妨。
“阿则长大了,懂事了啊。”云孟则说。
欣夫人的表情微微变幻,最后到底露出欣慰的神色,伸手摸了摸云孟则的头。
那双温柔的手落在头上,云孟则猛然一惊。
这不是梦。
眼前的母亲,是实实在在活着的,接触的一瞬间,他能感觉到魂魄的力量。
云孟则立时探查体内,只是一具凡人的身体,别说元神了,连灵力都少得可怜。
不过他还是能感觉到邪王鼎,就在他身体中,跟他一样弱小。
“你这些话是足够应付我了,但是你父亲问你,你怎么说。要真是长大了,就不该做违逆你父亲的事情。”欣夫人收回手,又说。
云孟则脸上表情不变,好似根本没发现这一切的异常,乖巧的问:“父亲现在何处,我去跟父亲解释。”
欣夫人轻轻哼了一声,用指尖点云孟则的额头,“你就是知道你父亲正忙,才敢任性胡闹。”
云孟则微微蹙眉,五岁那年父亲最忙的一件事,不就是落霞城的地动么?
云孟则的父亲云慕是落霞城城主,受皇朝委任,世袭罔替,总管落霞城及周边一切事务。
落霞城以晚霞尤其美丽得名,而之所以晚霞尤其美丽,是因为这里封印着上古凶shòu毕方。
然而几千年过去,除了落霞城主,早就无人知晓此事。
人们只知道落霞城每隔六十年就会发生一次地动,是落霞城大小事务中最要紧的一件。
云孟则是落霞城的少城主,但到底年幼,所以父亲也没有将这个秘密说与他。
直到毕方现世,一场大火烧尽落霞城十万居民,他都还搞不清楚状况。
不过他幸存了下来。
因为他在大火中受灵气所激,筑基成仙,火不能侵。
他始终记得,那火从裂开的地缝中窜出来,瞬间烧死了他身边的柳芽和松枝。
他惊恐的跌倒在地,看着火势不断蔓延,好半天才跌跌撞撞的爬起来去找父亲和母亲。
然而整个云府都已被火焰笼罩,到处都是痛苦哀嚎的焦黑人影,根本没有父亲母亲。
他喊着,寻找着,他跑到街上。
可街上的景象,跟府中一般无二,那些往日熟悉的人物,都在飞速的被火焰吞噬。
街边卖糖果子的陈阿叔,常在路中间玩耍的小虎,还有集市上耍剑的陈娘子,一个接一个的被烧成飞灰。
只有他,站在地狱的中心,用哭声为这场毁灭伴奏。
最后熄灭大火的是月长空。
他仗剑而来,带来了一场瓢泼大雨。
当时的云孟则抱着膝盖,坐在已经烧毁的云府门口,被淋成落汤jī都毫无所觉。
直到月长空找到他,把他抱进怀里,他才瑟瑟发抖的搂住月长空。
那时候,他甚至不知道抱住自己的是谁,只是下意识的,想要找一个依靠。
之后云孟则便随月长空上天衍道宗,拜师入天下第一仙门。
他天赋奇高,比肩月长空,修炼更是神速。
那之后的一百年间就已经追赶上了月长空的脚步,如果不是在诛杀魔君柳成荫时意外继承邪王鼎,他应该就是下一个仙道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