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磊挽起袖子走进了厨房:“你收拾收拾,准备吃饭。”
原来是专程跑回来给他弄吃的啊。
“大哥,总这么麻烦你,我心里过意不去诶。”扳着厨房的门框,周末探进去一个脑袋,看到夏磊麻利地在案板上切葱花,心里又感动又羡慕又崇拜。
“你忘记了我的名字吗?”
周末一愣,赶紧从善如流地改口:“夏磊,总这么麻烦你,我心里过意不去诶。”
夏磊的语气依旧平淡如水:“大家住在一起,相互照顾是应该的,你不是病了么。”
言下之意,如果不是你病了,我是不会奉献这么周到的服务的。
“那……我能为你做点什么吗?”周末心里更过意不去了,自己这一病,大概是耽误了夏磊的工作了吧,前阵子他就忙到不见人影来着。
夏磊说:“你赶快好起来,就是最大的帮忙了。”
周末用力点点头:“嗯嗯嗯,我会的,你就放心吧,我绝对不再乱添麻烦!”
夏磊默了默,说:“不会麻烦。”
周末盯着夏磊的侧脸,觉得脸莫名其妙地有点发热,这气氛,怎么好像有点……
“面。”
“诶?”周末还在发呆状态。
“在冰箱里。”夏磊见周末半天没动静,抬头,正好对上了他直勾勾的目光,似乎被吓到了:“……还是我拿吧。”
“别别别,我,我来拿。”周末猛地回神,手忙脚乱地跑到冰箱那边,暗骂自己感冒一场脑子也开始有点错乱了。
“吃完饭记得吃药,要是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
“你……不和我一起吃吗?”周末把昨晚剩下的手擀面递给夏磊,心想也是,剩下这一点点,根本不够两个人吃。
“我呆会儿还要回咖啡馆,装修出了些问题,我得去处理。”
“抱歉,本来……”
“没事,我回来也是顺便休息一下的。手机号码我写在电话旁边的便条本上了。”
“哦,好,那……那你也记得吃饭。”
夏磊点点头,似乎还很浅很浅地笑了一下。
面条热乎乎的香味在空气中洋溢,周末懒懒地靠
着门,看着水里咕噜咕噜冒出来的小泡泡,想起曾经那个厨艺糟得一塌糊涂,却从不介意为他洗手作羹汤的人,鼻子有点酸酸的。
即使他还在心里某个隐秘的角落,悄悄地保留着所有美好的片段,那个人执意离开的脚步,也不会因为他此刻的追忆而停留片刻。
相信过的天长地久,就此画上了句号。
煮好面,夏磊果然马不停蹄地离开了,周末记下他的号码,吃饱以后,对着手机踌躇半天,忍不住发了一条短信过去。
【我是周末,面条很好吃,药也吃了。】
几分钟后,夏磊回复过来。
【嗯。】
☆、“做我第一个顾客吧。”
连着几天,夏磊都没有在周末的视野范围内出现。
如果不是手机里还存着那天两个人互通短信的记录,周末都要怀疑,夏磊这号田螺姑娘般的存在,其实只是他自己病中缺爱缺得太严重,幻想出来的人物罢了。
想主动打个电话去问问,可转念一想,连家都不回,应该是真的忙到废寝忘食了吧,自己一个电话打过去,说大哥啊我想念你的jī蛋面了可是你几天不回来让我好心慌呀,这算什么事儿?万一被夏磊误认为自己病得快死了,像前阵子那样特意赶回来就为了煮个面,那岂不是更糟糕!
纠结来纠结去,周末还是决定矜持一点,至少不能让夏磊决定他烦人。
星期六在翘首企盼中到来,周末和丁霏早早约好,要去街口那家很有情调的西餐厅吃新推出的安格斯小牛排,结果下午周末正要出门,外面突然下起了大bào雨,那凶狠的劲儿,恨不得把整座城市都使劲冲刷一遍。于是,牛排变成了泡面,本来很开心的二人友情小聚会也变成了周末一个人抱着抱枕,坐在客厅沙发里度过的影碟之夜。
想到以前这种懒得出门时候,还可以奴役奴役某人给自己带好吃的外卖,然后陪着自己窝在宿舍里打一整夜的游戏机,周末就觉得很心酸。失恋那天以为自己很潇洒很坚qiáng,现在才知道,原来失恋的难受劲儿是要经过时间发酵的,看似痊愈的心,其实根本经不起一点点的提醒。
只是夏日里很平常的雷雨天气,却已经让他回忆起了很多往事。
而古人告诉我们,往事,总是不堪回首的。
不过幸好,人的世界会变,动画片的世界却可以永恒,周末胡思乱想一通以后,又乐观地安慰自己,就算身边的人都离开,起码他还有那一大堆独家珍藏的动画片,可以陪自己慢慢变老。
看动画片当然少不了零食,周末想起昨晚心血来cháo,偷偷用夏磊放在橱柜里的酸奶机做的酸奶,立马怀揣着神圣的心情把它从冰箱里端了出来,打算用点小情调驱赶心头的灰霾。
喝了一口,大失所望。
快九点的时候,门外有动静,消失了三天的夏磊回来了,满脸的疲惫,衣服上湿了一片,头发也湿漉漉地贴着额头。
周末正渐入佳境地沉浸在青蛙军曹的欢乐里,前一秒还笑得前俯后仰,一看到夏磊回来,立马像坏学生看到年级主任似的,紧张地站起来,说:“你你你回来啦?”
夏磊嗯了一声,还没说话,周末就噔噔噔地跑进浴室,把夏磊的大浴巾拿了出来,罩在他脑袋上:“你快擦擦,不要像我一样感冒了。”
夏磊掀开浴巾,露出深黑色的眼睛看着周末,平静之下难掩兴奋:
“我的咖啡馆明天就要开张了。”
“诶?真的啊?”不知道为什么,周末听了心里也挺高兴:“总算可以好好休息了吧?”
“当然不行,还有很多事情要忙。”夏磊擦着头发回房间,出来的时候已经换了一套浅灰色的棉质运动服,看起来少了几分冰冷,多了一点居家的温和气息:“周末。”
“在。”周末忙着烧开水。
“做我第一个顾客吧。”
周末愣了愣,然后冲着夏磊用力点头。
夏磊笑笑,在沙发上坐下,周末顺势坐在了他旁边的地板上,捧起自己的杯子,发愁地看着那一大杯酸奶。
“对了,你的病好了吧?”
“早好了,嗯,想跟你说一声来着,又怕打扰你。”
“我没什么,只是最近都要在店里看着,走不开。”
周末点点头,不死心地又喝了一口,脸立刻皱成一团,嘟囔着说:“算了,还是倒掉。”
“那是什么?”
“酸奶。”周末很羞愧:“我自己做的,非常难喝。”
夏磊问:“我尝尝,可以吗?”
周末看看自己的杯子,又看看夏磊:“我就做了这么一杯,你不嫌弃的话……”
夏磊抿了抿唇,接过小心翼翼地尝了一点,先是因为味道太酸而眯了眯眼睛,然后淡定地说:“我第一次做酸奶,也是这个味道。”
“是吗?你厨艺这么好,也会有失败的时候?”周末对夏磊满怀的崇拜,忍不住问出了一直困扰自己的问题:“为什么你会对做点心感兴趣?磨咖啡,烤蛋糕,做酸奶什么的,只是看你这个人的话,真的很难想象。”
“因为……”
夏磊刚说了个开头就安静下来,眼底的神色黯了黯,转而又莫名其妙地勾起了嘴角,这个古怪的表情让还在等下文的周末惊觉自己踩到了雷区,连忙说:“不过其实这也很正常,有些人就是天赋异禀喜欢在厨房里鼓捣,难怪你能开咖啡馆,像我就不行,每次下厨都是灾难,嘿嘿嘿嘿嘿……”
夏磊不自在地清清嗓子,岔开话题问起了周末的工作,周末如实相告,尴尬的气氛很快缓和下来,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当知道夏磊和自己念的居然是同一所大学的时候,周末还很激动地拽着夏磊的胳膊叫了好几声缘分呐!
窗外的雨渐渐停了,夜风chuī起窗帘,带着清新舒服的味道,很凉快。
“今天时间过得很快啊,都十一点了。”周末无意中看了眼挂钟,说:“果然有人在家就是不一样。”
“你困了么?”夏磊问。
“没,作为一个夜猫子,怎么可能这么弱。”周末伸了个懒腰:“夏磊,谢谢你陪我聊天看电视
。”
“这有什么好谢的……”
“我失恋了,本来很伤心的。”
“是吗?”夏磊眉头皱了皱,停顿片刻,说:“可是我回来的时候,你看起来挺开心。”
周末想起自己对着青蛙军曹笑的一脸傻样,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那个,我注意力很容易被转移……”
“你刚才说,你失恋了?”
“嗯……其实,咱俩第一次见面的那天,我正好被人甩了,所以状态很萎靡,你不要介意。”
夏磊表情复杂地看了周末一会儿,然后摇摇头:“不会。”
“放心吧,我不会因为被人甩了就做出什么傻事的,你看这么多天了,我还不是活蹦乱跳。”周末还真的爬起来跳了跳。
夏磊好笑地看着他,说:“夜猫子,我知道一个好地方,也许可以治疗你的失恋。”
“哦?不是天堂吧……”
“差不多。”夏磊站起来:“去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