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沧努力从自己kingsize的水chuáng上爬起来,他犹豫著拨开了一点窗帘,外面阳光耀眼,烧灼了他的眼睛。
他低低咒骂了一声,合上厚厚的窗帘,让整个房间重归黑暗的怀抱,转身进了洗手间。
那镜子里有一张过於清峻的脸,像是很久以前某个朝代靠脸吃饭的小生,这让他很不喜欢。
秦沧不喜欢那斜飞入鬓的眉,更不喜欢狭长的凤目,那已经退出cháo流的长相,并不能为他换来初次见面便有的威慑力。
所幸什麽事情都分双面,这至少给了他一张很好的掩饰,当别人理所应当的认为他会如他外貌般谦和有礼文质彬彬的时候,他正好亮出他隐藏已久的爪牙,露出森森的牙齿。
这种描述也许像在说某种危险的大型动物,当然不是在说他,纵使商场险境环生,将对手生吞活剥不过是寻常,但这些事情纵使再如何残酷,在他眼里从来都是像吃饭睡觉一样的小事。
有人说不怕鬼的,或者是大善,或许又是大恶,都是厉鬼阎王奈何不了的。也许他恰恰是後者,如果一个人并不觉得做坏事亏心,他自然无需làng费自己本就不多的同情。
秦沧从不惧怕,既然这世上最险恶的便是人心,他既然已将人心握在掌中玩弄,世上还有什麽东西能让他动容?
他面对硕大的镜子挤出一个笑容,不符合他内心般的温柔和书生气。面对那些过於柔软的,垂在额间的刘海,还有伏贴的头发,他从来都是这样温柔的笑著,然後狠狠掏出发蜡,抹一个昏天黑地。
秦沧把自己收拾gān净了,带上包和车钥匙,悠然走向地下室去拿车。
秦沧眯著眼睛进了地下停车场。
从阳光中转入yīn暗cháo湿的低下,依旧不习惯。他讨厌这种不停变更的光线,要麽全黑,要麽全白,讨厌将两种色泽和浆糊一样和到一起的恶心感觉。这种水rǔjiāo融之後,黑染白,白染黑,不yīn不阳,不伦不类。有人常笑秦沧在黑白两道都如鱼得水,他甘苦自知。
在每一种纯粹的东西间秦沧都可以自由的沉溺,他从不花时间去假装一个谦谦君子。不是他不想,亦不是他不能。而是他总会沉溺於纯粹,一旦花时间去假装,他怕是一时半会,转换不过来,就一条路走到黑了。
这是秦沧之所以最终都没能成为一个慈善家的原因,更是秦沧从小坏到大的原因。他常自诩自己还不够坏,至少不是太坏,他不是没有见过真正坏到骨髓的人,亦正亦邪。那嘴脸,他扪心自问,怕是学不会了。
他想著便轻轻冷笑,很容易的就在车库中找到了他的polo跑车,按了一下钥匙上的开锁键便去拉车门,这时才发现他跑车的yīn暗处站了一个人。
是人,当然不是鬼。纵使他现在确实苍白的像鬼,他的面容秦沧依旧熟悉。看见那人,秦沧便情不自禁的皱了眉头,有些不耐烦亦有些厌恶的说:“傅步言,又来找我gān什麽。”
傅步言听到他的声音,颤抖了一下,随即又生出些高兴的神情,脸上有一层淡淡的激动,他说:“秦,我昨晚又……”
秦沧不耐烦的打断他:“又做梦了是不是……”
傅步言连连点头,说:“是啊是啊,这次我在梦里……”
秦沧笑道:“还是那两个人对不对,这次是牵手还是接吻啊,还是已经到chuáng上去了?”秦沧收了脸上虚假的笑意,喝道:“你做chūn梦关我什麽!”
不客气的转身说完,就去拉车门,傅步言在他身後慌张的补充道:“不是啊秦,我这次,我这次已经看清楚他们的脸了!”
秦沧顿了一下,没有转过身,冷笑著说:“怎麽,该不会和我有关系吧。让我猜猜,一个人是我,另一个人是你,对不对?”
傅步言似乎很高兴的点头,说:“是啊是啊……”
秦沧近乎咆哮著打断他说:“你够没够啊!我告诉你傅步言,你是个同性恋我没空管你,你没事扯上我有意思吗?啊!你要是缺男人自己去大街上躺著,没准还真有一变态是好你这口的!”
傅步言听到这话,脸色刷的白了,有些不甘心,有些怯弱的想拉著秦沧的袖子,说:“不,不是的,秦,你听我说……”
秦沧不客气的挥开了他的手,拉开车门,上车,关门,像挡垃圾一样把傅步言隔离在车外。然後cha上钥匙,点火,拉离合器,踩油门,毫不迟疑的开车走人。
留下傅步言在昏暗的车库中,还保持著那个伸手的姿势,喃喃自语著说:“不是啊,秦,我是……我是真的梦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