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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你们身陷水火,我必定也会舍身相救!”绒绒说着自己也不相信的空话。她一直在青阳君庇护之下,后来凡事有时雨替她拿主意,如今更依赖于灵鸷。除非天塌无大事,塌了也自有他们顶着。

绒绒对自己的眼力和运气shen信不疑——能入她法眼者自然都是了不得的角色。他们什么都好,唯独脾气都不怎么样。

她嗅了嗅自己身上的味道,苦着脸去问身边最易相处的那个凡人:“我是不是很臭?”

“只是比咸鱼的味道略重,我吐过一次已习惯了。”谢臻果然十分随和。

“时雨幻境中的种种若皆是蚌j小善的记忆,那我与她应当早就见过,为何我一点都想不起来了?”绒绒拍拍脑袋,又记起一事,“灵鸷,小善跟你说了什么悄悄话?”

时雨淡淡道:“自然是不想让旁人知道的话。”

“哼!我问的是灵鸷。万一我能帮上忙呢?”

“你唯一能帮忙的就是闭zhui。”

“臭时雨,我才不相信你不想知道!”

“她让我回福禄镇。”灵鸷无奈地打断了他们。更无奈的是,他已对这样的聒噪处之泰然。

“我们刚离开的那个福禄镇?为什么呀?”

灵鸷回想着当时情景,蚌j对他说的是:“我知道你想要什么。杀了我,回到山那边凡人们的污浊之地,那里才是这一切的源头。记住了,你所见的皆为虚妄。不要像我一样,躲过了天劫,躲不过欺骗。”

他简要复述了蚌j的话,只是略过最后一句。

“你要找的不是朝夕之水吗?怎么又变成了福禄镇!”绒绒越听越糊涂。

时雨心中却已了然。“主人本以为能在朝夕之水中找到想要的东西。”

灵鸷没有否认。

时雨说对了。其实灵鸷真正想要的是抚生残片,以及聚He残片之法。

自混沌初开以来,孤暮山便是连接天地人神的通道,其中蕴藏着镇抚万物苍生的至宝,被尊为“圣山”。抚生是孤暮山的山心,一切力量皆来自于此。一万八千年前的众神之战起于孤暮山,相传也是源于对抚生之力的分歧。然而这一战折损了无数天神,最后以孤暮山倾倒,山心碎裂而告终。抚生残碎之后,天地清灵之气散去,众神自顾不暇,属于神的时代也逐渐终结。

白乌氏所镇守的元灵牢笼名为“抚生塔”,其实不过是得胜的一方天神以孤暮山之战后仅存的两块抚生残片打造而成。其余残片下落不明,连碎成了几块都不得而知。

他们凭借着那两块残片,将逆神们的元灵囚禁至今。抚生碎裂后力量大不如前,塔中戾气却与日俱增,就连不尽天火在失去了天地灵气之后也不再“无尽”。白乌氏一族苦苦支撑,一旦天火焚尽,或残片有损,后果将不堪设想。

可悲的是,曾经经历过孤暮山之战的大神们逐一归去了,抚生塔和白乌氏仿佛被遗忘在小苍山,天地间还有几人知晓白乌之困?青阳君曾是白乌氏最后的依仗,昊媖逝后,两次抚生塔裂隙都有赖他出手相助,他也因此元气大伤,闭关的时日一次比一次更长。

白乌氏孤立无援,唯有找到剩余的抚生残片才是出路。可是天帝犹在时,倾尽全力搜寻过残片的下落,始终一无所获。与抚生关联至为紧密的白乌先人也_gan应不到残片的存在。

自上一任大掌祝醴风执掌白乌以来,族人不再寄望于外力。剿灭震蒙氏一族是白乌氏最后一次替天行刑,此后他们断绝了与外界的往来,收起雷钺,不允许再存有与抚生残片相关的幻想,转而加shen了对燎奴和天火的控制,倾注全族之力与塔中戾气相抗。

第一次听说孤暮山之战和抚生残片的时候,灵鸷就问温祈,为什么不继续寻找。温祈告诉他,或许剩余的抚生残片已随山倾而粉碎,醴风婆婆只是不愿再虚耗于镜花水月般的希望,白乌无力再等。

灵鸷与温祈一向无话不谈,他追问过:“大执事,你相信还有别的抚生残片存在吗?”

温祈说:“我信莲魄所信的。”

在莲魄心中,信与不信并不重要,她只在乎有无有用——灵鸷偷偷想过,抛开他的身份,温祈或许会给出不一样的答案,说不定他曾经是信过的,否则他不会违抗醴风婆婆的命令独自在外游历多年。灵鸷和霜翀都听过族中的一些流言,温祈曾是醴风之后被寄予厚望的继任者,因着他的离经叛道,大掌祝之位才落到了行事手段与醴风一脉相承的莲魄手中。

温祈发现灵鸷对抚生残片的在意之后,从此绝口不提。然而彼时灵鸷已见过昊媖遗图,他坚信此图必有shen意。与其和抚生塔困死在小苍山,不如死马当作活马医。

灵鸷私离小苍山,还未出凉风坳,便被温祈拦截了下来。温祈要他回去,灵鸷不肯低头。他对温祈说,就算这次未能如愿,再禁闭他六十年,六百年,他也要再试,否则绝不甘心。

温祈当时就笑了。灵鸷很少违抗莲魄的命令,可他的固执实在与莲魄太过相像——况且,他像的又岂止是莲魄?

“趁还有机会,出去闯闯也罢。人间热闹得很,除了无休无止的责任,那里的生灵还为别的而活。世事好坏参半,善恶杂陈,聚散有时,于是方有爱憎、取舍、喜忧。你的本事在外自保足矣,不必太过拘泥,世上无不通之路,从心而动便是。你大可亲眼去看一眼江南的莲,北幽之门的雪,长安鬼市的酒也很好。”这是温祈放行前对灵鸷的叮咛。

灵鸷只喝过了鬼市的酒,别的尚无机会一一体会。不知冥冥中是否早有安排,那杯酒竟引着他一路找到了朝夕之水!

昊媖投身不尽天火前念念不忘要找回的东西,灵鸷以为那必定是对白乌一族至关重要之物,除了抚生残片,再无其它可能。而今他才知道自己活得太过天真。在将近入魔的昊媖眼中,抚生塔的重担、白乌氏一族的存亡都与她无关。她最后想要抓住的不过是一段影影绰绰的回忆。

究竟昊媖知不知道有一片抚生残片被蚌j小善吞入了腹中?灵鸷不得而知。想来多半是不知情的,青阳君不也被也蒙在了鼓里。昊媖已去,再无人知道她真正的所思所想。所幸的是灵鸷的执着并未枉费,确有抚生残片存于世间,他只是晚到了一百年。

可叹抚生残片这样的天地至宝,青阳君得之可经天纬地,白乌氏可用其修护抚生塔,落到獠奴手中,免不得要兴风作*一番了。可小善拥有它一万八千年,只想借助它的力量将自己隐藏起来,悄悄等待一个从未属于她的元灵。

灵鸷手中还握有一把蚌壳残朽后的碎屑,如烧灼后的砂砾一般,焦黑中有熠熠珠光。他用自己常年握剑的手轻轻搓揉着那残屑,他仍未能领会“情为何物”,也无法想象“他们为何如此”。只是Xiong腔中好似被磨去了尖角的爪子挠了一下,疼是一点都不疼,却足以让他为之触动。

“用不用埋了?”谢臻拍拍他的肩膀。

“什么?”灵鸷不解。

“我们凡人有入土为安的说法。”

灵鸷松开手,蚌壳残屑洒落卵石缝隙之中。

“不必,她已解neng了。”

土里并非蚌j的归属。无论她在哪里,她和晏真终不可再见。

“那它们呢。”谢臻用下颌点向横陈于河滩上那些破碎的火浣鼠尸体,状似无意道:“被野狗叼到别处也甚是吓人。”

那只“领头鼠”的头颅就在灵鸷脚下不远处。它的血已干涸了,眼睛还睁着。

灵鸷点燃不尽之木,将那些尸身付之一炬。火光中有双眼睛,曾经温顺地凝视于他,是琥珀色的,他还清清楚楚地记得。

“快看,刚才有只雀鸟飞过去了。”谢臻指着天空,冷不防惊叹了一声。

“哪里,在哪里?”绒绒傻乎乎地伸长了脖子,虽然她不明白一只鸟儿有什么好看的。

时雨化作雪鸮,盘旋于灵鸷身边。他本想栖在灵鸷肩上,继而想起谢臻是无法看到他幻形的。他以堂堂男子之身坐在灵鸷身上,那画面太过骇人,他想也不敢想,只得掉头飞进了乌尾岭的丛林中。

“咦,时雨为何也飞起来了。”谢臻心有余悸,“他上次飞的时候扑过来啃了我一口**”

绒绒哪里会错过这种奇事,忙缠上来追_geng究底。谢臻略作解释,绒绒笑得毛茸茸的尖耳朵都露了出来。这件事足够她打趣时雨五百年。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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