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庙门未开,门前台基处已候了不少香客,时雨的样貌和灵鸷张扬的打扮引来了不少闲人侧目。时雨不喜被人盯着看,那怕那些妇孺交头接耳赞他“小小年纪如天人一般”。无知的凡人,他们知道什么是天人?
灵鸷毫不在意他人眼色,凝神细听那紧闭的大门之nei隐隐传出的咕哝之声,似有许多人聚在里面窃语交谈,那声音似人非人,诡异而真切,却分辨不出他们在说什么。
约过了半支香的时间,庙门从nei开启,香客们一拥而入。他们几人也抬tui入nei。奇怪的是,小庙里灰墙四He一览无余,正殿前可见一井、一香炉,几株桃花。殿nei除去“娘娘”塑像,只有一赭袍老妪和两个童子,其余皆是新到的香客。竟不知方才从外面听见的嘈杂低语声是从哪里传来的。
灵鸷见那些信徒们烧香点灯、满脸虔诚,所求之事多为祛病、姻缘与求子,其中又以求子者居多。那赭袍老妪不知是否为庙主,每有上前乞愿者,她均喃喃有词为其祷告。祛灾病的喝下符水即可长保身安,为姻缘而来的她为其占卦卜算。求子的则需从案前取一泥塑小人,用红绳系于所求之人手中,这样便能让妇人回去后得偿所愿。
不仅时雨声称此庙灵验,在门外等候时,灵鸷也从那些香客口中听闻,这“城崖娘娘”有求必应,只要用心至诚——所谓的诚心,恐怕指的便是殿nei堆积山集的供奉之物了。可那老妪的祷祝之术,灵鸷一看便知是讹伪穿凿,荒诞至极,灵验一说不知从何说起。
绒绒咬着手指,百无聊赖地倚在桃树下打量往来之人。时雨拈了三支点燃的香送至灵鸷面前,说:“主人不妨一试。”
灵鸷默默接过香,来都来了,有用无用一试便一试。若过后时雨还用凡人求子、问姻缘那tao把戏糊弄于他,很快便会知道魂飞魄散是什么滋味。
殿前的铜制香炉nei已ca香无数,其上轻烟缭绕。灵鸷走近,发现这香炉颇为古旧,其上镂刻的图样细看之下,竟似是岱舆、员嶠、方壶、瀛洲和蓬莱这五座神山。
关于归墟五神山,灵鸷曾在族中看过描绘它们的残卷,记忆颇为shen刻。眼前这香炉雕刻的五座山上,珠α⒎汕萘槭弈晃┟钗┬ぃ钢芟曛ο啾人吹牟芯碛泄薏患As绕涫轻酚摺⒃睄匠撩灰丫茫谥邢附诰皇浅舅字腥丝梢韵胂蟾交岢隼吹摹?p>
灵鸷俯身ca香,炉中润气蒸香扑鼻,他心中一凛,直起yao来,四周忽然已换了景象。明明是同一时刻,同一地点,小庙的飞檐斗拱、山墙画壁都还在,如云的香客和殿中老妪、童子似乎都在迷漫炉烟中影影绰绰,像隔了一层纱幔,他们的zhui尤在张张HeHe,祈求祷祝之声却在耳边消失。期间有新到的香客自门外进来,相携从灵鸷身上穿行而过,彼此毫无知觉。灵鸷尚能看清他们的形貌,他们却完全无法_gan知灵鸷的存在。
周围清晰的实体只剩下时雨和绒绒。些许讶异过后,灵鸷很快反应了过来。在他上香前,也有不少人在他眼皮底下点香、ca香,均无异状。想来这香炉是与凡俗划界的一个入口,能入此境者皆非凡人。
起初在门外听见的咕哝吵闹声再度入耳。殿前的桃树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苍翠大树,枝叶繁茂,上面缀满了碗口大的白花,声音就是从树冠上传来的。
灵鸷正待朝那树走去,身后一阵喧哗,几个长得形状奇怪的家伙匆匆而来,都点了香,熟门熟路地奔至树下,抢到了他们前面。
“喂,你们不懂‘先来后到’之理吗?”绒绒不忿道。
那几人中一个獐头鼠目的瘦子凑过来赔笑道:“抱歉抱歉!我们有急事在身,长途跋涉而来,好不容易等到了朔日这花开了。情急之下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对方姿态放得很低,绒绒见灵鸷并不在意,时雨跟在灵鸷身后也一言不发,她不敢随便惹事,闲着也是闲着,信口搭讪道:“你们也是来求这花解惑的?”
“正是。”那瘦子叹了一声,“这花胃口可不小,索要之物益发刁钻了。可是没法子,谁让它神通灵验呢?只要如它所愿,这天底下没有它不知道的事。我们虽不知能否将它索求之物奉上,但也想来试上一试。”
“它要何物?”灵鸷挑眉问道。
“所求之事不同,价码自然也不一样。”瘦子说完,有同伴招呼于他,他忙撩袍上前,末了还回头朝灵鸷挤眉弄眼地笑笑:“这身袍子甚是光鲜!”
“一只地狼j知道什么?”绒绒嘀咕着。她怕灵鸷因对方的挪揄而动怒,然而她实在是多虑了。灵鸷表情平淡,显然在他看来对方说的全是事实。
时雨轻笑:“我还以为那地狼是你乡下来的表亲。”
“臭时雨,你胡说什么,欺负我打不过你是不是。”地狼的原型长得与紫貂有三分相似,两者相提并论,绒绒仿佛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灵鸷不理会他们的吵闹,走近那棵古怪的大树,抱臂观望。
树上的白花均为花苞,花冠硕大肥厚。见有人来,满树摇曳,低语之声更密。
一个身高约两尺左右的敦实矮子站在树下,花苞瞬时于低处绽开了一朵。盛开之后的白花与人脸一般大小,有眼有耳有zhui,唯独无鼻,也无香气,表情狡黠灵动,乍看与活人无异。
矮子附身到为他而开的那朵花耳边,低语了几句。那花貌似倾听,也会开口相答。可几步之外的其余人等,包括五_gan极其敏锐的灵鸷在nei均无法听清他们交谈的nei容,只闻凌乱的嘟哝声。
未过多久,抢先那几人已离去了。
时雨在灵鸷身后轻声道:“主人所求,尽管告知那‘人面花’便是。”
此时又有一朵花迫不及待地绽开,面容急切,频频晃动枝叶,仿佛无声催促。其余开过之花也不再闭He,依旧絮絮而语,眼睛都朝灵鸷看了过来。
灵鸷上前,按照先前的法子,将掌心之图给那朵花看了。
“请问这是何处?”
那花一看,竟露出意外之色,其余开过的花都尽可能地看了过来,没开的花苞也加入了争论,满树乱哄哄的嘈杂碎语声,听来教人头皮发麻。
片刻后,争论似乎告一段落,与灵鸷接洽的那朵花点了点头,用孩童般脆neng却又如老者般端凝的声音回复道:“今日子时,帝台之浆、琅瘛⑿曛场⒉痪≈尽!?p>
三人出了庙门,于门外回望,小庙香客熙攘,桃花盛开。
“帝台之浆、琅瘛⑿曛场⒉痪≈尽獗闶侨嗣婊ㄏ蛭宜饕铮俊绷轲好髅魈谜媲校剂科蹋窒蛩嫘械亩饲笾ち艘槐椤?p>
时雨点头,“正是。今夜子时之前,只要我们能将这些东西送至树下,那花便能解开主人心中疑虑。”
“这人面花白白长了那么多张脸,竟没一个俊俏的,好生无趣。”绒绒跟在后面抱怨。
“你从前可曾见过这花?”
绒绒见灵鸷问她,歪着头想了想,“我只知道有一种树名叫‘人木’,也是花如人首,却不能言语,也不解人心。像这庙中的人面花这般机灵的,倒是从来没有见过。”
“那你又是如何得知此处的?”灵鸷转而望向时雨。
时雨沉默片刻,答道:“我也曾有求于它。”
“可曾如愿?”
“时雨无用,未能如期将它所求之物奉上。”
“哦?它问你要了什么?”
这一次,时雨久久没有做声。
绒绒心里藏不住话,“我知道,是騩山飞鱼!”
灵鸷面上闪过一丝惊讶:“原来如此**你所求的是十分重要之事?”
时雨笑笑:“时限已过,无论所求何事都已无用。主人不必挂怀。”
“灵鸷,你又要騩山飞鱼做什么?”说到了这个,绒绒颇为好奇。
灵鸷说:“以騩山飞鱼的尾鳞覆于箭羽之上,可使离弦之箭无声无形。我有一位挚友是使弓箭的高手。”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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