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刻有点懵:“怎么输的?”
“唱歌输的!”
“……”
萧刻有些无语,过了半天才弄明白刚才这些脑残按着系统里给打的分赌钱了。方奇妙那一把破锣嗓子不输才奇怪,萧刻胡撸一把他的头发,在他旁边小声骂:“你傻逼啊?这种打分瞎jb打,唱好了也不一定就给高分,脑子让狗吃了?”
“反正我唱得不好肯定是拿不着高分,你肯定比我强啊萧爷!你就来吧,输就输呗,我就是让你出来散散心吼两嗓子,真以为我让你帮我唱歌来的?”方奇妙也小声喊着说。
“行。”萧刻笑了下,跟他说,“你怎么舍得我难过。”
“好嘞。”方奇妙颠着就去点歌了。
他知道萧刻的规矩,《你怎么舍得我难过》开嗓,这是他最拿手的几首歌之一,当年去参加选秀也是唱的这个。
但是萧刻很久没唱过了,这歌唱的时候走心才能好听,跟林安分了以后他不敢唱,不是怕自己走心了难受,实在是怕周围的人多心。毕竟歌名和歌词都带着指向性,好像他旧情难忘无法割舍似的。
哼哼唧唧挽留对方那从来不是萧刻的风格,从分手开始萧刻没有一天想过回头。方奇妙说他这人其实细究的话心也挺冷的,萧刻同意。也十分欣赏自己这一点。
这样活着可以很酷,让自己永远不显得可怜。
一首歌唱完萧刻只拿了85,不过也足以帮方奇妙捞回点银子。边上有人说:“太能赖了你们,还带找外援的!”
“那你也找呗谁也没拦着,”方奇妙塞萧刻嘴里一片苹果,“来歇歇嗓子萧爷。”
那天萧刻一共唱了三轮,就三首歌,没让方奇妙赢着钱,但是之前输的也都赢回来了。不过那不重要,方奇妙不是真的在意那点钱,毕竟听萧刻唱情歌是真的挺享受的。
萧刻一口酒没喝,就喝了杯果汁。顺着道送了俩人回家,最后剩方奇妙自己了,他倒在副驾上哼哼呀呀说去萧刻家。
萧刻也无所谓,他们俩初中认识开始就一块骨碌着长大的,方奇妙喝多了他经常收留。
给这人收拾完扔沙发上又半夜了,萧刻随便冲了个澡就躺下了。昨晚睡三个小时,今天又疯到半夜,岁数大了真有点扛不住。不再是二十出头精力无限的小伙子了,岁数到了真熬不起夜。睡前还想着明天醒了得弄片面膜。
方奇妙在他家沙发滚了一宿,睡得还挺香。睁眼发现天光大亮,茶几上手机摸过来看一眼,竟然都十一点了。
“萧刻?”他打了个哈欠,又喊了声,“萧爷?”
“这儿。”萧刻从阳台出来,拎着浇花的壶,“睡神醒了啊?”
“卧槽我真不知道都十一点了,我以为也就七八点钟。”方奇妙揉了揉眼睛,“又让我睡沙发,我也是不明白你了,明明还有个房间非让我睡沙发。”
萧刻放下浇花壶,说:“我怕你吐床上,我还得洗。”
“这逻辑,”方奇妙踩上拖鞋去洗手间放水,边走边说,“那你得庆幸我没吐。要真吐了的话床单你还好洗,我要吐沙发上你不更难拆么?”
“我还拆个屁了,”萧刻冲他笑了下,“我巴不得你赶紧吐了好给我换新的。”
方奇妙一边放水一边说:“原来跟这儿等着我呢。”
其实萧刻也才醒不一会儿,他缺觉缺得厉害,一睁眼就十点过了。早饭他也懒得弄,直接点了个外卖,送过来的时候俩人刚好都收拾完。
方奇妙吃着油条,跟萧刻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天,问他那项目做完了没有。
萧刻说快了。
他俩有一阵子没见面,前段时间萧刻跟实验走不开,天天忙得像个狗。方奇妙一个国企里的闲散人员,怎么潇洒怎么活。他说萧刻:“你说你图什么啊,当初我让你跟我一起弄公司你非不干,去当那个破老师,有什么好。”
“我就会做实验,我能跟你开个鬼的公司。”萧刻面无表情喝着豆浆,“你自己发达就行了,我要吃不上饭了还能靠你。”
“我更狗屁不会了,我爸那边整天催着让我回公司,还催我结婚。”方奇妙说起这个就想皱眉,“最近两年日子不比从前,太不好过了。”
这个话题萧刻插不上话,他没有这些困扰,虽然年龄也不小了但家里不会逼婚。他只能无声地喝着豆浆,过会儿说:“不然你也跟家里出柜算了。”
“卧槽我还活不活?”方奇妙想想后果就是一个哆嗦,“我这双腿不想要了?我爸不得弄死我。再说我跟你也不一样。”
萧刻点点头:“嗯。”
“我也不是……非得男的不可,漂亮姑娘我也爱。走一步算一步吧,我就是还没玩够,说不准哪天玩够了我就收心结婚过日子了,我希望那一天晚些到来。”
萧刻不知道说什么,也不多说了。方奇妙问他明天怎么过,萧刻说没打算。
“那你陪我去遛街啊?”方奇妙问他。
“不了谢谢,”萧刻有点忍不住笑,“俩gay遛街辣眼睛,小姐妹吗?”
“真逗,咱俩出门谁能看出是俩gay啊?我多爷们儿你多帅啊,再说也不是逛街买衣服做指甲呢?我他妈要找个纹身的地儿。”
萧刻挑眉:“谁要纹身?你?”
“啊,我。”方奇妙说,“我问了几个别人介绍的地儿,都他妈排到好几个月以后了,也他妈不知道现在纹身的怎么这么多,都扎堆儿了。有点名气的都要提前约,我他妈不想约,明天走到哪儿算哪儿吧,看见个店咱俩就扎进去,纹得好赖的反正我也看不出来,别人也看不见。”
萧刻问他:“你要纹哪儿啊自己看不着别人看不见?”
方奇妙低着头“嗤嗤”地笑了半天,才抬头说:“纹屁股。我要纹只自由的狗,一个可爱的狗头。约炮的时候谁要想上我就给他一个[doge],开嘲讽让他萎了我来。”
“……”萧刻张着嘴不知道说什么,有时候是真的理解不了方奇妙的脑回路。他叫这名不是没道理的,其实他原本叫方思缪,太多奇思妙想了才自己给自己改了名。
“我自己想想也觉得魔性,挺好玩的吧?”方奇妙吃完了站起来说,“你要不陪我去我就自己遛街了,但是我怕纹完屁股疼,拧着屁股走路还有点娘。”
萧刻喝了最后一口豆浆,收了桌子上的包装盒和纸袋,抽了张纸擦了擦嘴说:“纹身师是吧?我认识一个。”
方奇妙有些惊讶:“你什么时候认识的?我为何没有听说?”
萧刻看着他笑了下:“前天。艳遇。”
“我……操?”方奇妙眨了眨眼。
萧刻也跟着他眨了下眼睛,说:“一起喝了个酒。”
“萧爷这是想开了?不守着破学校当和尚了?喝完酒……来了一场?”方奇妙还有点回不过神,这话从萧刻嘴里说出来真挺穿越的,“什么样个人啊?”
萧刻又一次想起这人说他叫周罪,罪恶的罪。说完就摘了嘴里的烟扔掉了,当时烟头还在地上弹了一下。
萧刻扬了扬眉毛,淡淡笑了下,说:“贼酷……我看着舒服。”
其实萧刻当时说出口的时候是有点冲动了,本来他的新鲜劲儿还没过,时不时脑子里还能想起那天喝酒时候对面坐的那人。恰好这时候方奇妙提起纹身,他就直接说了出来。
但等真要联系了还是有点紧张,毕竟他跟人真的不熟,总共就互相坐对面几个小时,说不准人家已经把他忘了。
“出息了我萧爷。”方奇妙坐不住了,催着萧刻打个电话约一下。
萧刻掏出皮夹克兜里的名片,方奇妙看见了突然笑了:“这家我问过了啊,我最开始问的就是他们家,小陶在那做的,我就是看他的酷才打算也纹一个。”
萧刻撩起眼皮看他一眼:“他也纹的屁股?”
“没,操,纹屁股我他妈哪能看见。”方奇妙拨开自己的衣领指了指,“他纹这儿了,锁骨上。”
“问了怎么说?”萧刻问。
方奇妙嗤笑了声:“他们这儿排得是最远的,一杆子给我支仨月以后了。我他妈就闻个巴掌大小图支我仨月,玩儿呢?”
萧刻没再理他,因为电话已经拨出去了,“嘟嘟”的在响。
过会儿有人接了起来,问:“谁?”
萧刻本来打算好的开场白都没能用上,因为这声音听起来太年轻了,他那晚听见的声不是这样的。对面见他没出声有点不耐烦又问了句:“谁啊?”
“不是周罪的电话?”萧刻看了看屏幕,跟名片上的号码默默对了一下,的确没错。
对面说:“是啊,你找他啊?他干活儿呢,有事儿你说,我帮你传一声。”
萧刻这会儿是真的觉得尴尬了,他和周罪的关系俩人直接打电话说还行,要中间再通过个人传就有点别扭了。他刚想说不用了,对面就催着:“快点啊哥们儿,利索点,我也忙呢。你是要纹身啊?还是私事儿?要是纹身的话我们……”
好像电话那边有人打断他,萧刻听见他说:“哎不知道,没存号。”
“你是要纹身吗?”他又问。
萧刻“嗯”了声。
“纹身的,大哥!”他在电话那边喊了声,然后跟萧刻说:“纹身的话你要不想来店里就加我们微信吧,还是你认识我们老大啊?你认识周罪吗?”
说话这人年龄应该不大,听着也就二十出头,萧刻让他这嘴跟机关枪似的突突一遍,莫名觉得想笑。方奇妙在旁边也笑,萧刻说:“算认识吧。”
“认识就认识,不认识拉倒,算认识是咋个事儿。”对面小哥嘴皮子是真利索,语速特别快,“你要是认识我大哥有他微信你就直接跟他说,要没有的话等会儿我发你这号上一个微信,你要想约你就加我,加了说纹身的事儿不闲聊。”
方奇妙在旁边还在笑,萧刻踢了他一脚,跟电话里说:“我也不知道算不算认识,你不然问问他,我叫萧刻,他要觉得认识的话我想纹个身,他要不认识就算了。”
对面直接就在电话里吼上了:“大哥萧刻你认识不啊!认识就纹身不认识算了!”
那边说了什么萧刻听不到,就听这人说了句“等会儿啊”电话里就没声了。过了能有半分钟,电话里响起他听过的那把嗓音:“上午好。”
方奇妙眼睛都瞪亮了,萧刻清了下嗓子,说:“上午好,你忙着呢吧?不好意思啊。”
“没。”电话里这人的声音还是挺好听,“你想纹身?”
“不是我,我朋友。”萧刻说。
“想纹哪儿?多大的图?”
这个问题让萧刻难以启齿,他指了指方奇妙,对电话说:“横纵都十多厘米内吧,纹……腿根儿。”
周罪又几秒钟没说话,再出声的时候带了点笑意,“嗯”了一声。
他们在电话里约了下个周末,周罪让他加一下陆小北的微信,具体想要什么图大致跟他说。萧刻让方奇妙自己加了那男孩儿的微信,加上了才知道他们这家工作室应该真挺火的。
朋友圈里几乎每天都会更新图片,都是工作室的新图,萧刻扫了几眼,都很酷。萧刻其实对纹身了解很少,在他印象里纹身还都是青黑色的龙尾再不就狼头什么的,但是他们的图都很漂亮,跟他以为的纹身不太一样。
“感觉我去就纹个狗还有点浪费了,人家这水平给我画狗,啧。”方奇妙说这话的时候有点嘚瑟,眼睛瞟着萧刻,琢磨着他跟刚才电话里那人的关系。
“那你别去了。”萧刻说。
“那不行,约都约了。”方奇妙收回自己的眼神,接着看陆小北的朋友圈,“我估计给我弄完人都不会发图,嫌寒碜。”
萧刻懒得再搭理他,留他一个人在沙发上自说自话。
周末一过去,萧刻就又得回到他平淡无趣的人民教师身份。他周三下午有节课,别的学校这会儿还没开学,他们学校上课都上了两周,学生对此充满怨言,因此上课的时候都没什么精神,不情不愿的。
也不怪学生,天气还实打实的热,就连萧刻出了办公室也热得烦躁。午休结束的第一节课是最难上的,但课表就这么排的,他一个专业选修课得给必修课让道,不能跟人抢上午的黄金时间。
“睡觉的都睁睁眼,其实我也困,但是课咱们还得上。”萧刻弄好电脑,一抬头底下还是睡了一片的状态,有点无奈,“让你们给我都整困了。”
“来互相踹踹桌子椅子,都踹醒了听课,踢坏了算我的。”萧刻用电脑放了首歌,重金属摇滚轰轰一响,睡觉的都被震起来了。
班长是个挺爱开玩笑的男生,坐在第一排的位置上,也是被震醒的。他歪歪地坐在椅子上,眼睛还没太睁开,看着萧刻说:“萧帅别皮了,脑袋要炸了。”
“炸了吗?炸了挺好,别都跑我课上睡觉,回头主任一溜达又说我没吸引力。”睡觉的差不多都坐起来了,萧刻把音量调小了点,“来吧,听完这首歌上课。”
“你挺有吸引力了,要换个别的老师别说摇滚了,就在我耳朵边上吹唢呐都不好使。”班长站起来,冲身后拍了拍手,声音挺大地说:“来都精神精神,都起来吧,一个睡就得睡一圈儿。”
萧刻看了他一眼,他冲萧刻一笑:“萧帅需要课代表不?”
“课代表就算了,没那么多事儿,有事儿就找班长了。”萧刻也看了他一眼,收了音乐正式开始上课。
其实学生在他课上的确是挺热情的,萧刻上课不会一直板着脸,时不时扔几个梗还挺幽默的。这样的老师学生都喜欢,尤其萧刻还年轻,代沟相对小。学生也都敢跟他开开玩笑,萧老师也不介意。
像萧刻这么年轻的老师他们院很少,通常他们这儿刚毕业的博士都没法带课,就连萧刻现在一周也没几节课,多数时间都是跟实验,做课题,跟项目。他算是带课比较早的,只空了一年院里领导就给他排课了,虽然带的是专业选修,但也不错了,再怎么说工资也至少能提个两千多。
萧刻上完课,从闷热的走廊一迈进开了一天空调的办公室,顿时觉得浑身的毛孔都舒展开了。他坐在自己椅子上仰头长长地舒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