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菲尔和雷洛同时望向对方。他们是朋友吗？

被菲尔那双冰眼看得头皮发麻，雷洛受不了地闭上眼睛：“好吧，好吧，算是吧，你以后定时交保护费就好。”今天菲尔不就乖乖地拿钱来，这样的固定收入更有保障。

菲尔沉默着。心中突然有一点温暖的感觉。

“喂，听到没有？”雷洛气愤地跳过去敲菲尔的头。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菲尔很好欺负。

麦克在一旁吓得倒吸一口凉气。被菲尔揍很痛的耶。

“好。”菲尔一点也不觉得很冤，温顺地就当了这个冤大头。

好？雷洛不甘心地放下蠢蠢欲动的拳头。想了想，又说：“菲尔，今天我请你吃饭。”转眼看了看一脸讨好的小狗像的麦克：“还有你。”

“菲尔，菲尔。”菲尔拍着滑落到他肩膀上的漂亮脸蛋。

菲尔迷茫地睁开眼，先看到的就是那双燃着绿色火焰的眸子。很漂亮，很温暖，好想要。

“你干吗？”雷洛挥开意欲图谋不轨的修长手指。

有点疼。菲尔似乎清醒了一点，把头抬起来，又倒向了另一边。

“菲尔，你病了吗？”雷洛小声问，身手去摸菲尔的额头。有点烫的样子。

菲尔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一声不吭。

“雷洛？”麦克不安地叫道。

“回去，我们马上回去。”雷洛想了想，迅速作出决定。

“怎么办？”麦克只会问。

雷洛用自己的手贴着菲尔开始发烫的额头，“你先去找点儿冰，再去买点儿药。”真麻烦，像他们这种人，根本就不会生病。

“不送他回去吗？”麦克充分发扬不问清楚不罢休的精神。

“对了，你出去也不可以讲这件事，说不定现在外面已经发布兰蔚斯少爷被绑架的新闻了。”雷洛耐着性子解释，他可不想年纪轻轻就吃牢饭。

麦克吐吐舌头，赶紧跑了出去。

“妈妈…”菲尔把自己的脸蹭向冰凉的方向，喃喃地撒娇。

雷洛扑哧一笑，想起自己有一次做梦抱着枕头喊妈妈的糗事，眼睛又酸酸的。低头看这个柔弱的大少爷，脱去外边的脏衣服，菲尔看上去瘦弱很多，烧得发红的脸颊，长长的金发散乱地披在身侧。这时的菲尔看上去像一个很小很小的孩子，非常惹人爱怜。如果照这个样子做一个布偶，要比芭比娃娃还受欢迎吧。

“妈妈。”菲尔似乎喊上了瘾。

雷洛好笑地拍拍他的脸颊，“是我，爱撒娇的小鬼。”

菲尔一下子被惊醒过来，茫然地环顾着四周，水水的眼眸呈现出一种鲜艳的蓝色，“雷…洛？”

雷洛点头，“你病了。”

“不要送我回家。”蓝蓝的眸子仿佛变幻成紫色。

雷洛在睡得七荤八素时被麦克给狠命摇醒：“雷洛，不好了呀！”

“有新闻了？”摸摸身边的菲尔，嗯，热度褪下了，雷洛打了个呵欠。

“不是。是黑道的私下传闻。”麦克鼻尖上都是汗。

蛮特别的方式。雷洛抓抓头发。这代表什么？

“莱逊已经在调查了，雷洛，怎么办？”麦克都快急哭了。

莱逊是黑街的老大，要知道他们私藏这么大的金主，他们就死定了。本来以为不会闹这么大。兰蔚斯家居然不报警，而黑道又蠢蠢欲动。雷洛摸摸背上的冷汗，无言以对，怎么办？他是脑子很好使没错，可他只有14岁。那么只有两条路：交出菲尔。或者藏起菲尔。他们昨天那么大大咧咧的，恐怕事情早已败露也说不定。交出去是最稳妥的办法，而且要快，在莱逊找到他们之前。好吧，“麦克，你说活着最重要的是什么？”回答生命呀，白痴，然后他们就可以行动了。

“当然是道义。”麦克正义凛然。

雷洛当场就有一头撞死的冲动。然后菲尔醒了过来。

“雷洛，我得回家了。”这是第一句话。恐怕他的私自离家和彻夜未鬼已经惹出大麻烦了。

“你老爹没报警。”雷洛最讨厌别人那种正经的样子。

“是吗？”菲尔手顿了一下，依然镇静地穿上了外衣。

雷洛惊疑地看着菲尔，这并非一个普通的贵族子弟，即使家里对他如此冷淡，他也可以不为所动？

“可是黑道上都在找你。”麦克急得挑脚。

“是吗？”菲尔依然口气冷淡，然后他看着雷洛：“你准备怎么办？”

雷洛张了张嘴，突然觉得这个问题很难回答。

“把我交出去？”菲尔的声音颤颤的。那双绿眼睛在黎明前的黑暗中依旧灿烂夺目，但是看起来却变得很冷。他怎么会觉得绿色的火焰很温暖，那明明是地狱的业火。

“就在这里，就在这里…”屋外混乱起来。

菲尔一动不动。

雷洛垂下眼愣了几秒钟，低声叫麦克：“把他抓好。”

麦克深深地看了雷洛一眼，然后照办。

人活着最重要的是什么？是生命。

雷洛头也不回地走出大门。

“菲尔，你闯了很大的祸。”罗得兰蔚斯冷冷地训诫菲尔。

梳洗干净的菲尔站在对面，神情漠然。

看着秀逸如亡妻的儿子，罗得放软了口气：“这几年一直把你关在家里，我也疏忽了。我准备把你送到圣瓦伦丁音乐学院，你也可以多和外界接触。”有了大儿子卢克继承家业，这个小儿子就像他的母亲一样，美丽柔弱，只能当家中的一个装饰品而已。

“卢克，你把菲尔的东西准备好了吗？”刚成年的卢克已成为罗得的正式助手，开始打理家业了。

“好了。”卢克似笑非笑地拿出一只袋子递给菲尔。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菲尔和他的母亲一样，对他都冷淡得要命。罗得不满地问道。

菲尔摇摇头，接过厚厚的袋子，默默地走出书房。

走廊中悬挂的菲尔母亲美丽的肖像画慈爱地注视着儿子瘦弱的身形，而穿堂而过的风声仿佛低低的叹息。

第章

不能放手

“菲尔！”有人在路对面大叫。

菲尔停下准备钻入车门的动作，看过去。是雷洛。

“菲尔！”雷洛继续高喊着，穿过马路。他找了足足一个月，才找到菲尔。一个月不见，菲尔更加苍白瘦弱，漂亮的长发也剪了去，少了几分柔弱，多了几分冷淡。

菲尔站住不动，身边的保镖立刻护在了四周。

雷洛停下脚步，有点不知所措。道歉？没有用。认罪？也没有用。菲尔的一句话，就可以要他的命。可是他知道这事儿不能就这么了结。他记得菲尔那冰晶般的眼睛，只看了他一眼，就让他寒透骨髓。如果说菲尔眼神如刀，那这把刀就是他磨成的。他对不起菲尔。

“我还欠你一顿饭。”菲尔想了想说，然后告诉保镖：“让他上车。”

“你现在很饿吗？我带你去吃饭。”第一次见到菲尔时，他这样说。同样清冷柔和的嗓音，甚至没有愤怒。雷洛迟疑地坐进车里。他也欠菲尔一顿饭，不，他欠菲尔更多。突如其来的黑暗中，他看到菲尔的眼睛亮亮的，然后他自己唏哩哗啦哭了个痛快。

“菲尔…”该怎么说？雷洛傻傻地看着菲尔。当时不是他出卖了菲尔。是别人告的密。可是当时他有过出卖的念头，菲尔也知道。而且当时如果他不先把菲尔交出去，在那个情况下，他一定会死得很惨。因为莱逊是为了赎金，菲尔也不会有事。这是最好的一个办法。可是，他毕竟背叛了菲尔。

“菲尔。对不起…”无法解释，没有理由为自己开脱，甚至没有权力乞求原谅。可他只剩下这一句话可以说。

“吃饭吧。”菲尔连头都不抬。

“菲尔，真的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雷洛哽咽。他是一个小混混每错，但是他还有那么一点儿良心。

对不起？他是不是应该说没关系。菲尔想起小时候妈妈教他礼仪。这是礼仪。他痛苦吗？他失望吗？他受到伤害了吗？不知道。他心中只剩下冷冰冰的事实。很冷很冷，冷得让他丧失了感觉的能力。“没关系。”如果雷洛需要这句话，就说给他听吧。

“不可能。”雷洛呜咽着。怎么可能没关系。他看得出菲尔周围环境的冰冷，看得出菲尔对感情的渴望。他又不是麦克那个猪头。他让菲尔按时出保护金时，菲尔那么温顺，也许只是为了二人之间可以有这么一点关联。在他的生命中，菲尔也是第一个给他感情的人。他辜负了菲尔。可是他对菲尔说对不起，又知道菲尔不可能没关系，他想干什么呢？

“别哭了，牛排够咸了。”菲尔依然是冷淡的语调。

雷洛抬起头，对上的仍然是那双冰冷的眼睛，没有一丝笑容。这不是个缓和气氛的玩笑。

“菲尔，我们做朋友好不好？”他们是朋友吗？可以重新开始吗？雷洛很紧张。

“…随便。”

随便？雷洛宁愿他说的是“不”，这样至少他还可以努力。随便是怎样也无所谓了。菲尔真的被伤到这么深？

“菲尔，你真的很想让我走开吗？”雷洛难过地问。

菲尔幽幽地看着雷洛，半晌无语。想还是不想，他连自己的心都不了解。

“不回答吗？那由我来决定吧。”雷洛狠狠地咬了一口牛排。既然如此，让他来补偿一下菲尔吧。

圣瓦伦丁音乐学院

夜风凉习习的，吹在身上很舒爽。菲尔站在窗前，静静地望着窗外。时间仿佛静止不动。只能这样站着，站到自己疲惫不堪，才能入睡。

“菲尔？”一张笑眯眯的脸探进窗子。

菲尔一言不发地看着雷洛。

雷洛终于被看到挂不住笑容，“菲尔，让我进去，混进来很不容易呢。”

似乎太寂寞了，菲尔并不反对一点喧闹，从容地让开了窗边。

“菲尔，有没有人说过你个性很闷？”

“没有。”语气平平的。

也是，谁来说呢？雷洛轻轻地叹口气，掸掸身上的灰尘，“看我这身打扮怎么样？”

菲尔细细地打量了他一会儿。金褐色的半长发直直向后梳去，露出高高的额头，深邃的绿眸。西装革履，俨然一个富家子弟。“最好再戴一副眼镜。”那绿眸实在很缺乏平静感。

“OK。明天去配。”雷洛打个响指，扔掉外衣，扑向柔软的大床，“这衣服帮我不少忙。我先跳过围墙，然后就直接去找警卫问你的住所。他还以为我也是这里的学生呢。你们居然住单人公寓呀，开始我还担心这里有别人…”

“你…来干吗？”菲尔疑惑地问。

“陪你睡觉呀~~~来，帅哥。”雷洛勾勾手指，笑得花枝乱颤。

这是上午哭哭啼啼的那个家伙？菲尔揉揉眉心。不过喧闹的气氛让他紧绷的神经放松了很多。

菲尔慢慢走过去，脱下外衣，躺在床的另一侧。

“你不换睡衣呀？”有钱人不都这么做？

“习惯了。”前几年经常守着病弱的妈妈，根本不曾安稳睡过。

又是一个奇怪的习惯。雷洛撇撇嘴，“你很白耶。”尤其在夜晚，看上去白得惊人。

菲尔不声不响。

“睡着了？”雷洛靠过去，趴在菲尔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