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森醒来的时候,觉得不太对劲。
他先是闻到一股淡淡的焦味从窗户的缝隙中飘进来,那味道里混合着血肉焦甜的味道,还有一丝魔物的腐臭气味。
他睁开眼睛从床上跳下来,他的窗户像昨晚一样半开着,可是窗户外头的景色可就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他住在市郊,从这个角度看上去,他能看到伦敦灰蒙蒙的建筑,远远听到车辆川流的声音,空气偶尔带来的也是车子排放的废气味,可是现在他的窗户外头变成了一片绿色的山林,洋溢着树木清甜的气味,更远处是一座正在战争中的城市——活像幅中世纪油画一样,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他的窗户外头。
那城怎么看都是一千年前的某座古城,比起现代的伦敦,有种难以言喻的纤细与优雅,这会儿它正发生着一场战争……或者该说,屠杀。
龙——就是那种他妈的只出现在奇幻小说里的鬼东西,而且好像还腐败得七七八八,活像从坟里钻出来的一样——在空中飞来飞去。
长着兽头的怪物正在屠杀人类,后者好像还证实它们是真正存在的,一个一个被杀死,剩下的正在努力逃命。
其它还有些稀奇古怪的物种雷森简直不忍心再看下去了,他衷心地希望它们是某种幻觉,因为他本来准备今天早上去附近的一家餐馆喝早茶,他从昨天就在计划这个行程了,实在不想被破坏。
可是眼前的奇幻景象并没有消失,于是他呆站在那里老半天,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
雷森是个驱魔人,他的力量很强大,见识过很多难以想象的怪物,但他从没想到在一个星期三的上午醒来,会看到这么幅鬼场面。
他往后退了一点,闭上眼睛再张开,还是一幅惨烈的屠城景象,他妈的还没完没了!
他咒骂着去翻手机,可是那玩意一点讯号也没有,这可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情形,在电信公司恨不得把基地台搭到异世界去——实际上就连在魔界时,他的手机也有讯号!
他愤怒地把手机丢开,又去按台灯的开关,开关啪啪作响但就是不亮。一切现代的工具似乎都和他卯上了一般集体罢工,而窗外那场荒诞的战争仍在继续——他房子现在的位置似乎在一处山丘上,可以居高临下看到整个场面,绝对悲惨的VIP席,容不得他自我欺骗。
他捞起外套裹在身上,怒气冲冲地走到门口一把拉开大门,走到大街上。
外头的天空蓝得令人心碎,彷佛一大片原始纯粹的蓝宝石——伦敦,无论是市区还是近郊,压根儿就不可能有这种颜色的天空!街道倒是还在,但只有不到五十码长了,此外蔓延出去的只有翠绿的野草,和水泥路荒诞地结合在一起。
于此同时,他对面的邻居也脚步匆匆地跑出房子,站在街道的另一边。
这是这半个月来他俩离得最近的一次,两人的眼神迅速交流了一下,但顾不得吵架,只能一起瞪着不远处的战斗景象。
「这他妈是怎么回事?」法瑞斯问。
他穿着件白色的睡袍,头发乱七八糟,睡眼惺忪,看上去和他一样刚从床上爬起来。雷森有点想嘲笑他,但考虑到自己的现况肯定也正式不到哪里去,所以忍了下来。
他冷着脸没说话,法瑞斯继续不可置信地瞪着嚷嚷:「天吶!那是龙吗?那是龙吗!?」
雷森坚决不理他,他又没见过龙,怎么知道它是什么样子。
不过法瑞斯并没有注意到他的无礼,而且反正他也习惯了,继续嘀咕着,假装雷森有在和他说话。「它们看着真像龙,虽然不像魔界的那种,倒有点像……奇幻画册里的……」
雷森还是不说话,法瑞斯转头看他——他最近不太敢直视的邻居。
雷森正盯着不远处的战争,眼瞳中有种幽暗的银灰色光芒,就算穿着睡衣,头发乱糟糟的时候,他也像把刚出鞘的剑,一副随时准备投入战斗的样子。
他又看了看周围,说真的,他们自己的情况比前头的战争奇幻多了——郊区住宅被切割成了一个直径五十码左右的圆形,有着灌木丛和房子,精准得好像被圆规切开的一样。
可是一离开了这圈,就完全是另一码事了,植物茂盛原始,一幅从未被人类征服过的模样,更远处更是直接进行怪物大战了。
而这圆形的中心,正好笼罩了对门的两间房子,以及房子里的两个人,目标太明显了。
「这是……什么怪异的攻击方式吗?」他说,然后突地停下来,远方一只龙看到了这边两个好奇张望的良民,发出一声欢呼式的尖叫,朝他们飞过来,准备清理边缘战场。
只是眨眼间它就到了眼前,法瑞斯在人界生活了这么久,已经学会了基本保命技巧,那个转移他们的不管是谁,至少给他留下了花园里的灌木丛,于是他迅速跳到树枝下面,以此充当掩体。
天空中,那玩意像架大型直升机,发出让人牙酸的叫声,带着股从时经几千年的坟墓里带出的腐臭气味,冲了过来。
看到法瑞斯躲起来,那东西直接朝雷森冲过去。
雷森站着没动,一副「打架我随时都欢迎」的样子,看着那庞然大物朝自己扑来。
法瑞斯看到他抬手似乎想召唤寂灭之剑的力量,可是他周围什么也没有,一副风平浪静的样子。这时法瑞斯突然想到,他从刚才看到雷森时,就没有再感觉到雷森周围那聚集的银色力量,以前只要雷森靠近他三尺之内,那力量就浓得让他喘不过气来。
可是怎么可能?雷森绝对不可能无法召唤力量,因为他本身就是力量。
空间法则……他脑中冒出这个冷门的字词,这个陌生空间可能有着某种截然不同的规则,虽然寂灭之剑的力量在理论上可以使用,但又没有任何人查证过。而且就算能用,天知道它在这个空间下的使用规则是什么呢……
这时,那只怪龙已经直直俯冲而下,尖利的爪子离雷森只有数米之遥,而雷森看着自己的手,表情惊讶。
他从小就习惯了的力量,从没有任何无法运用力量的情形出现。
法瑞斯看到他手中有一闪一闪的银光,但实在太微弱了……
他冲出来,大叫道:「这里空间法则不对,雷森,快躲开——」
雷森看了他一眼,完全没有移动的意思。
「雷森——」他大叫,想要使用自己的力量帮上一点忙,可得到的只有从手腕生出的一股寒意,其它什么也没有。
这个变态的空间!神圣系力量禁用,凭什么黑暗系力量也禁用啊!?
转瞬之间,那条龙已经冲到雷森跟前,后者一把抓住那怪龙的利爪,被带上了半空。
一切发生的时间不超过一秒,法瑞斯只看到那东西嗖的一声从街道上掠过,他甚至没看清是怎么回事,就看到无数腐肉像雨一般从空中掉落下来。
一片血雨中,雷森从高空中落下,像只猎鹰稳稳地站住脚步,有种不带一丝多余的优雅与杀意。
他的手里握着一把银色的长剑,剑尖指地,怪物的血肉在他周身纷纷落下,像场宗教画里的仪式。
那剑看起来不太像寂灭之剑本来的样式,没有不断游移的花纹和总盘算着毁灭一切的杀气,而仅仅是一把有着神圣系力量的银剑,但他毫不怀疑它就是寂灭之剑,只是在这个空间呈现出另外一种形态。
雷森的动作也没停,朝虚空中的什么东西砍去,瞬间血红色在空气中晕染开去,看不见的东西发出一声惨叫,雷森一个闪身把剑插进它的心脏,动作疾迅连贯得像一场舞蹈。看不见的怪物重重倒地,法瑞斯才看到那是一只施了隐形术的……呃,什么奇幻动物。
雷森一个俯身,剖开第二只冲过来的龙的肚子,这次它还没有能飞起便化为腐肉,纷纷落了下来。
这一连串战斗速度极快、控制精准,法瑞斯根本连句话都没插进去。
雷森慢吞吞从地上站起来,转头看着其它准备冲过来的怪物,表示就算是一大早醒来,出现在诡异的空空间,他仍是个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顶尖战士。而那些怪物如果说刚开始还不够聪明,那现在雷森已经完全给它们很好的示范了。
法瑞斯甚至看到一只双足龙在空中来了个急剎车——他从不知道龙可以做这种高难度动作——然后它们像群惊吓过度的难民一样,跌跌撞撞地朝相反的方向飞去,转眼间就一个也不剩了。
雷森冷飕飕地看着它们消失,法瑞斯想,如果不是现在情况不明,雷森又没长翅膀,他肯定会追上去来个斩草除根。
法瑞斯从灌木从里钻出来,感叹道:「我从没见过真的龙,不过它们看上去好像死了有好几年了……」
雷森冷冷地开口:「我把它们通通称为『需要清除的垃圾』。」
法瑞斯走过来,踢踢脚下的肉块,它们已经腐烂发霉了,却还能在空中移动,应该是不死生物——怪不得雷森的剑这么管用。
他转头去看雷森,刚才的剑法让他印象深刻,一直以来他只知道雷森枪法不错,没想到还有这么手好剑术,看来他家实施了相当不错的全面教育。
「剑法漂亮极了,圣骑士先生。」他说。
雷森确实很像个圣骑士,尤其那副狂热憎恨邪恶生物、杀起来毫不手软的样子,而在这种见鬼的环境下似乎满适合拿来调侃一下。
不过雷森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好笑,他松开手,银剑化为一道淡淡光的河流,钻进他的手掌,彷佛那是由他鲜血——但却是银色的血——构成的一样。
法瑞斯挑了下眉毛,他从没见过寂灭之剑这个姿态。
他走过来,问道:「这玩意儿是怎么回事?」
他还没碰到雷森,对方却像被电到一样,一把把他挥开。
那表情让法瑞斯怀疑他准备把自己和这些不死生物一起在大街上来个「痛快」,但因为考虑到现在情况不明,他只好暂缓一下。
法瑞斯迅速收回手,退了一步。「好吧,我不碰你。」他说,努力让自己心平气和,毕竟弄清楚目前情况才是最重要的事。他指指周围的异界景色,问道:「你觉得这是怎么回事?」
「我觉得并没有那么难猜。」他的前搭档阴森森地说。
然后雷森一把推开法瑞斯,朝法瑞斯的房子走过去。后者被动地跟着,看着雷森推开房门,直奔客房而去,这人对他房子的格局意外地熟悉。
他一把打开门,就闻到屋子里淡淡的酒味,电视机——那植物网上购物的结果——开着,正在播放一部华丽的灾难片,整个屏幕里人们鬼哭狼嚎,比外面的场景更有气氛。
那株植物……雷森一把抓住桌子上一只酒瓶子,拿到跟前看着。法瑞斯凑过去,绿色的植物蜷在里头睡得正熟,不知在模仿谁发出鼾声,不过小得像蚯蚓叫。
「好极了。」雷森杀气腾腾地说。
「呃,应该不会吧,」法瑞斯说:「它、它的力量应该没这么强啊,这个空间很遥远,而且可是连两栋房子和花园都一起转移了,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因为它喝醉了,法瑞斯。」雷森说,气极时的他和法瑞斯的交谈总能迅速恢复正常,最近一直是这样子。「醉鬼的力量总是很大,行为也总是难以想象。而要让它醒过来,也总需要比较惨烈的手法。」
法瑞斯同情地看了那只瓶子一眼,雷森说道:「枪呢。」
法瑞斯呆了一下,跑回自己的卧室拿枪。他还带着雷森给他的那柄银枪,来到人间,用这东西总是比较顺手一点。
他从枕头下翻出来递给雷森,后者开始熟练地卸弹匣,翻出几颗银子弹,一股脑儿的丢到瓶子里,法瑞斯看着都替那植物打寒颤。
银制物品丢进去的一瞬间,瓶子里的植物嗖地一声窜起来,雷森眼捷手快地一把盖上盖子。那东西咚的一声撞到了瓶盖上,惨叫一声,缩到远离子弹的角落。
它看到雷森的脸色,露出一副惊恐的表情,然后看到他后面的法瑞斯,立刻换了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它用叶子轻轻刮挠瓶壁,发出指甲挠玻璃式的声音,「怎……怎么了?」它问,声音传出来闷闷的,有点像在哭。
「你昨天看了什么片子?」雷森问。
「嗯……穿越……嗯……」植物求救般看向法瑞斯,似乎仍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关于穿越异世界,杀死魔王拯救世界的……呃……」
「然后呢?」雷森问。
「那个、那个,两个本来是死对头的男女主角共同的患难……结局的时候他们结婚了……婚礼场面好感人,两人都真实地面对了自己的灵魂……」植物感动地说。
「接着呢?」雷森说,法瑞斯觉得自己都听到他磨牙的声音。
「这个……这片子很冷门,我也不知道怎么会想看它的,」植物说:「看时我喝喝……喝多了酒……作了个、作了个梦……我什么也没干……」
雷森默不作声地拿着酒瓶子,走到门口那一小截道路上,那路正对着前方被毁灭的城市……也许说焦土更适合一点。
植物趴在玻璃瓶子上,惊恐地看着这场面。
「天吶,这是电影里的场面!」它惊呼,「这、这——我以为、我以为我只是作了个梦呢,我以为我永远不可能完成实际转移呢,我实在是太强大——啊——」
雷森拿着瓶子用力晃动,瓶子里的银子弹发出清脆的叮咚声,衬着植物凄厉的惨叫。
「嘿,你轻点!」法瑞斯忍不住叫道,冲过去把瓶子抢过来,「你弄死它我们就回不去了!」
法瑞斯打开瓶盖,过了一会儿,半死的植物——小了一圈,变成根绿线了——像毛虫一样蠕动着爬出来,哭哭啼啼地拽住法瑞斯的袖口,开始哽咽。
「好了、好了。」法瑞斯说,想摸摸它的脑袋安慰它,但又觉得它小成这样,自己一下子也许就把它捏扁了。「你知道怎么让我们回去吗?」
袖子上的绿线发出意义不明的声音。
「什么?」法瑞斯问。
继续意义不明的声音。
「你说什么?」法瑞斯继续问。
雷森一把拽住他的袖子,把植物往下扯,那东西嗖地一声钻到法瑞斯的袖口里,尖叫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想不起来了!」
法瑞斯觉得雷森气得头发都竖起来了,他又开始扯法瑞斯的睡袍,一副绝对要把那株植物揪出来正法的模样。法瑞斯奋力保护自己的衣服,一边叫道:「停下来!停下来!这可是在大街上!」
「你要它滚出来!」雷森大吼道。
「又不是我不让它出来,它不肯出来我有什么办法!别扯了,雷森,我里面什么都没穿!那边还有人呢,我再对不起你,你也用不着这样吧!」
雷森停下动作,他一手还拽着法瑞斯的胳膊,转过头去看着前方的城市,不死军团离开后,隐隐可以看到一些人影从树丛或房舍里钻出来,一些哭声和呻吟也顺着风向传过来。
那些人发现这两栋房子的存在只是早晚问题,到时他俩就算雇了一间报社都解释不清,因为他们自己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们需要一个结界。」雷森宣布。
「你可以让植物弄一个出来,它好像学会了空间隐藏结界。」法瑞斯说,一边奋力想把自己的袖子扯回来。他打从和雷森搭档开始,不管什么场面,他总会和「很丢脸的那个人」扯上关系。
植物在他衣服里的某个角落里闷闷地问:「可以算戴罪立功吗?」
「不算。」雷森恶狠狠地说:「但我保证,如果你不弄个结界,你会死得比等一下惨十倍。」
植物可怜兮兮地静了下来,过了一会儿,一个透明的结界乖顺地张开,一颗活着的果实,扭曲了空间的影子,让它呈现过去的形态。这是它最近才学会的新把戏,想不到这么快有了用武之地。
法瑞斯也能感觉到它的力量在一点一点变强,只不过没想到喝醉酒后会突然跳级,强得收不了场就是。
「这样他们从外面应该不会看到我们。」法瑞斯说:「除非他们走过来。」
「走过来也不会,除非是懂得解除结界,不然只会从周围滑开。」植物说:「我算戴罪立功了吗?」
「不算。」雷森冷冷地说。
植物委屈地不吭声了。
「你有种就一辈子躲在他衣服里面。」雷森说。
法瑞斯光是想到这个可能性就头皮发麻,因为当雷森威胁时,他清楚植物真的是这么打算的。
「那个……」他试图息事宁人,「我猜过一段时间,它会慢慢记起怎么使用空间魔法的……雷森你不也说过它有遗传性记忆,甚至有可能曾是逆生长,无论哪一种,它总有一天就想起怎么进行转移……」
「『总有一天』!多么令人欢欣鼓舞啊。」雷森说。
「那你说怎么办!」法瑞斯没好气地说。
「我可以再灌它一些酒。」雷森说:「然后逼供。」
「你肯定也知道,它可能会死的,对吧?」法瑞斯说:「我知道你现在心情不好,我也好不到哪里去,但考虑到我们双方的利益,你能不能稍微忍耐一丁点?如果你干掉它,我们俩就得『永远埋葬在时空的坟墓中』了。」
最后一句是他在一部魔界的悲剧性诗歌文献里看到的,没有比它更适合形容现在的情况了。法瑞斯从来不觉得自己适合当一个悲剧人物,特别还是在这么个荒诞的状态下。
雷森看着他,似乎在评估着这种忍耐的价值。过了一会儿他说:「好吧。」
「我现在可以去换件衣服了吗?」法瑞斯说。
雷森看看他的衣服,也看看自己的衣服。刚才一番惊叹、战斗和讨价还价,他俩都还穿着各自的睡衣。
他冷着脸,转身进屋换衣服去了。法瑞斯也跑回去,着着这件睡衣冒险虽然不会着凉,但实在太破坏形象了。
「接着怎么办?」他听到植物可怜兮兮地问,正在爬进他的头发。
「别跟我说话,我跟雷森付出了一样巨大的自制力,所以才没把你给掐死。」法瑞斯说。
「……但对你们的感情很有帮助,对吧?」植物沾沾自喜地说。
法瑞斯深呼吸一次,强迫命令自己镇定下来,别把它揪出来杀掉。毕竟他的头发长长了不少,拽它出来还挺麻烦的。
「你再多说一个字,我就把你送到雷森的房子里去。」他说。
没有哪种威胁比这个更管用,头发里的生物迅速安静了下来。
法瑞斯找了件轻便点的衣服换上,然后拿了根黑色发带把头发束起来,毕竟是来到未知的异界环境,他希望自己看起来象样一点。
不过这动作引发头发里的植物大声抗议,法瑞斯不耐烦地把植物塞进口袋,可没过一会儿,它又固执地想爬到头发里去。
换上衣服时,法瑞斯看了一下手臂上的印痕,为了让他在人界生活,艾蕾娜照老爹的做法给他下了同样的封印,不过她的手法毕竟还是没有奥里兰森霸道,让他钻到不少空子。
那里隐隐浮现一个赤红色的纹身,它如同火鸟一样呈现展翅欲飞的形态。他把自己的血印进去,然后转化为火焰属性,所以感觉不到任何黑暗的气息。它只停留在皮肤的表层,可以从外层封印下鑚出来,这种力量的使用方法万无一失,所以法瑞斯才带上了它。
但刚才他试图使用力量时,它的反应也未免太消极了吧……
他又想起雷森的力量,在本来的世界,那人可以随时召唤寂灭之剑的力量,但在这个世界,那力量似乎决定要低调了,雷森只能把本身的一部分转换成神圣力量,例如匕首或剑什么的……
不过那力量还是挺吓人的,好像那准备把硬被压缩成一把剑的怒火全在一丁点儿刀刃上发挥出来似的……可没道理自己就这么倒霉,召唤火焰就会冒出一股冷气来啊?
他用力盯着手臂上的印记,试图召唤它的力量。
手上的火鸟不耐烦地换了个姿势,然后消失了。
这是什么鬼地方啊!
以前它明明能很乖地变成一团红色火焰跳出来的!法瑞斯愤怒地想,凭什么换了个空间,还是自己比较倒霉啊!
难道因为他在它里面加了些类似光明系的防御魔法?可他有什么办法呢,雷森一嗅到他的魔族气息就抓狂,今天他的态度都算亲切的了!
他恨恨地把酒瓶里的银子弹倒出来——那声音让植物在他头发里瑟瑟发抖,可怜的小孩,如果它是人类说不定就能告他们家暴了——收进口袋,拿上从艾文那里买的弹匣,希望这个空间能用枪,如果连枪都不能用,他只好拿银子弹当石子去砸怪物了。
「那个,我能带些行李吗?」植物壮着胆子问。
「不能。」法瑞斯说。
「为什么?」小孩问。
「你要带什么?电视机?」法瑞斯说。
「手机没有讯号,我想打给保罗都不行,我想上网看看他在不在MSN上。」植物说。
「你以为这是什么鬼地方啊!」法瑞斯用一副抓狂的语调说:「这个变态空间让雷森不能完全召唤寂灭之剑,我他妈连点个点烟都不行!你他妈的还在想着上网!」
「你说这地方不能上网!?」植物震惊地说,一副帮助家长和好,根本不值得它付出如此代价的语气。
法瑞斯吸了口长长的气,压下脑中一连串的暴力计划,自从和雷森相识以后,他发现自己的脾气越来越好了。
他并不太清楚这是什么原因,也许因为就连你最讨厌的东西都变得不那么讨厌了,还有什么特别值得去愤怒呢。
至于这株植物,就算骂它怎么可以毁灭世界,它对此的理解最多也就是没有电影看了,所以就犯不着在这个蠢话题上浪费时间了吧。